她疾走了幾步便見飯桌上擺了三菜一湯:韭菜炒蛋、香煎木耳豆腐、炒冬瓜。湊上去看了又看,聞了又聞,色香俱存,不知味如何。
正想着偷偷手抓一塊豆腐嘗時,黃大娘端着碗筷過來,林雲秀縮回了手谄媚地笑,“幹娘,有些菜我還是頭一次見,你新做的嗎?”
黃大娘笑眯眯道:“不是,我就做了韭菜炒蛋,其他是楊喬做的。”
林雲秀笑容凝固在了臉上,“他下廚?”他可是隻在中午下廚給自己吃的,今天是怎麼回事?林雲秀看了看周圍,不見他的身影。
黃大娘似是看出她的意圖,一面布筷一面笑道:“他在做最後一道湯,應該快了。”
林雲秀撅嘴,嫌棄似地說了句:“誰要問他啊。”
端着湯踏入草堂的楊喬聽到了這句話,似是不在意,将滾燙的白蘿蔔湯穩穩地端到了桌上。
林雲秀捧着飯碗,一雙筷子隻往韭菜炒蛋中夾,雙眼卻瞄着楊喬做的另外三道菜。
“阿秀,你怎麼隻夾韭菜炒蛋?其他菜也吃點。”黃大娘早已注意到林雲秀的别扭,不容分說地夾了些炒至金黃的豆腐到她的碗裡。
林雲秀剛咽下口中的混着韭菜的飯,“不要”兩個字已來不及說出口。她望着碗中的誘人豆腐,目光有些複雜。
她夾起咬了一口,有些呆怔,那不是難吃,而是舌頭在……貪戀。
對于吃食,她是不挑的,什麼都能吃得了,隻要好吃她都是吃得津津有味,但從沒有過像楊喬這菜讓她有這樣貪戀的感覺。這種貪戀,可以說……像是一種家的味道。
林雲秀又一怔,自己怎麼會用家的味道來形容?她對黃大娘還有林少宇做的飯菜都沒有冒出這樣的念頭。
黃大娘問道:“你怎麼了?不好吃嗎?”
林雲秀回過神來,一邊細嚼慢咽,一邊不情不願地評價了一句:“是挺好吃的。”
這頓飯菜林雲秀全程沒有看過一眼楊喬,吃得有些複雜,吃得心煩意亂,吃得過了幾天還會隐隐有些渴望。可惜,楊喬這種能夠主動為大家下廚的機會非常少。林雲秀忍不住想,他忽然下廚實在可疑。
日子又回到以前的樣子,林雲秀午間在外頭啃着幹巴巴的饅頭,回來後,總能聞到楊喬為他自己做的飯菜香。
林雲秀撇了撇嘴,甩袖哼哼往小鋪裡走。
“阿秀——”外面傳來一連串兒喊林雲秀的聲音。
那聲音她十分熟悉,是徐華剛的母親。林雲秀轉過身,急步朝外走,才剛出院子就與徐嬸撞了個滿懷。
林雲秀急忙扶住徐嬸,說道:“嬸子别急,怎麼了?”
“阿秀,你有時間嗎?我有一筐雞蛋沒了,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剛子同我說過你的本領,所以我過來找你幫個忙。”
“一筐雞蛋?”
“對,如果找到了,分你一半。”徐嬸悔得拍了下手,“我丈夫他大哥前幾年養雞,辦得很大,前年月月都給我們送一次,昨天才剛送,還沒吃幾個呢,就沒了。”
林雲秀聽過這事,徐嬸經常分吃不完的雞蛋給村裡的人,林家也分到過幾次。
林雲秀擺手道:“不用分,别急,我陪你找找。”說完,直接和徐嬸往她家走去。
楊喬站在門口,望着林雲秀焦急離開的身影默了一會兒,走回院子替她在小鋪門闆上挂起了“有事外出”的牌子,合上院門就跟在她們後面慢慢地走着。
徐家離得近,不一會兒就到了。
林雲秀問徐嬸:“嬸子,你拿了雞蛋後就帶到了廚房嗎?”
徐嬸帶着林雲秀走入廚房,指着牆邊立着的架子,“對,一直都是放在這個架子上的,昨晚還敲了隻雞蛋做了蛋湯。”徐嬸又指着廚房外地上的雞蛋殼,“你看蛋殼還在那兒曬太陽,曬幹了我拿去碾碎了做農肥的。”
林雲秀在廚房踱步,一面觀察,一面問:“一筐是有多少隻雞蛋啊?”
徐嬸道:“他們一送就送一個月的,大約二十多隻雞蛋。”
“這麼多啊?”林雲秀咋舌,難怪會分雞蛋給左鄰右舍,原來一送就這麼多,妥妥的雞蛋大戶人家。
“原來不這麼多的,”徐嬸面露悲傷,“自老伴去世後,他大哥體恤我們孤兒寡母,就多送了很多。”
林雲秀閉了嘴。她聽說過,徐華剛父親是去年夏天去世的,但沒有問過是怎麼去世的。這件事終究是傷心事,還是閉嘴為好。
她在廚房裡觀察了數遍,這地方一覽無餘,始終看不出一隻雞蛋的影子,甚至也沒有動物偷蛋的痕迹。
林雲秀問了徐嬸活動範圍的更多細節,得知她在家中所有地方都找遍了,這麼顯眼的一大筐雞蛋愣是找不到。
林雲秀覺得多半是有人偷了,可是直覺告訴她,雞蛋還在這範圍内。到底有什麼地方是可以隐藏起一筐雞蛋的?
真是傷腦筋。
她習慣性地取架上筷筒中的筷子,準備來個仙人指路,楊喬突然出聲:“你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