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秀在那一瞬間,眼前出現了一男子逆着陽光朝她伸手的一幕,她怔怔然,下意識地将手遞過去。
遞到一半,林雲秀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頓時吓出了一身冷汗。她連忙縮手,改将木匣子放在他手掌之上。
她很疑惑,那一幕是什麼,是不是從前的記憶沒有忘幹淨?還是依王婉與她父親所說,記憶已在複蘇?
好在楊喬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她,這個動作沒被他瞧見。
楊喬收回手,打開木匣子看了一眼,又合上,隻淡淡說了句“我知道了”,便又躺回去。依然還是沒有看她。
林雲秀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這樣從頭到尾一個眼神都不分給她的楊喬,這樣從頭到尾一個好看臉色都不給的楊喬,這樣連說話都不多說幾個字、聲音都沒什麼熱度的楊喬,實在難以将其與陳倩所說的聯系起來。
她确信陳倩應是因為愛而不得,才會想得太多,認知出現了問題。而且,他在雀村那些忠于未婚妻的話語,顯然是肺腑之言,字字真心。這樣的人,怎麼會移情别戀呢?
這麼一想,林雲秀心裡一下子輕松了起來,再沒什麼負擔,開心地往下一跳,輕快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剛進屋,就見胡知柔披着發隻着中衣坐在床榻上搖着蒲扇,好像專門在等她。
“阿秀,你回來了。”
“對,剛談完。你怎麼不先睡?”林雲秀坐在梳妝台前拆發髻,因為發髻十分簡單,發帶一解,頭發全散了開來。
胡知柔笑道:“你沒回來,我不好意思先睡。”
“沒關系的。”忽然,林雲秀想起胡知柔提過的一件事,于是問道:“對了,我記得你探視過陳員外,你說的親人是不是他啊?”
“啊?不、不是。我養母,曾與他有過幾面之緣,我就探視了下。”
林雲秀哦了一聲,脫去衣服隻留中衣,吹滅蠟燭,進了蚊帳裡,準備躺下就睡。
胡知柔也跟着躺下,輕聲問了一句:“阿秀,你是不是後悔帶我來這裡住了?”
林雲秀一聽,反應過來是自己沒頭沒腦的問話引起了她的誤會,以為她應該去找陳倩幫忙,畢竟陳倩家比她家有錢,更别說有住的地方。
林雲秀一連聲說了好幾個沒有,認真地解釋道:“我就隻是問問,怎麼會後悔呢?你别想太多。”
“那就好……”胡知柔頓了頓,“阿秀,我有一件事想問問你,但我又怕太唐突。”
“你盡管問。”
“我看到楊公子在屋頂上,他是想一夜都在上面嗎?不回屋睡覺?”
“他啊,應該會回屋睡的。睡在那上面,會被蚊蟲咬得不行,他也抗不住的。怎麼了?”林雲秀回答完後,心中有些不對勁。
胡知柔咳了一聲,笑道:“我……就是想知道一些事而已,他是不是喜歡看夜空?”
“應該是吧。”林雲秀心中的不對勁隐隐有了答案,不知怎地,她有些生氣。
“對了,阿秀,你晚上睡覺容易被驚醒嗎?我想和你換個位置睡在外側,因為我有起夜的毛病,我在内側的話,怕翻身繞過你的時候會驚擾你。”胡知柔不想給她麻煩,特意提了出來。
“好吧,”林雲秀與胡知柔換了位置,“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睡得沉,你起來的話也不用顧慮會不會吵醒我。”
“好。”胡知柔貼近林雲秀,輕輕問道:“剛才你脫外衣時我看到你脖子裡有根紅繩,是戴着項墜嗎?”
林雲秀摸出那顆鵝黃色的珠子,在指間轉了一轉,“是啊。”
“我可以摸摸嗎?”
“可以呀。”
胡知柔摸上了那顆珠子,又收回了手,“這珠子很圓潤,是黃大娘送你的嗎?”
“不是,其實我也不知道這珠子哪裡來的,自有記憶以來它就在我身上。”林雲秀将珠子藏進衣内,“幹娘說,這珠子一看就很貴重,如果不是自己買的,那就是送的人一份心意。”
“可惜你喝了忘情水,什麼也記不得了。”胡知柔從林雲秀口中知道她忘了過去的事,歎了一口氣。
兩個人又絮絮叨叨聊了幾句,直到林雲秀有了困意,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