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秀借着火光,将紮進皮肉裡的木刺一根根拔除,有些細小的木刺,她怎麼挑也挑不出來,索性放棄。
她在池水裡将手上早已幹涸的血迹洗淨,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半幹半濕,自己身上仍是時冷時熱,難受極了。
楊喬還昏迷着……
林雲秀想了想,心中慎重無比地下了個決定。她挑了幾根長長的枝幹,在楊喬與火堆間搭了個架子,又将披風和楊喬的衣服挂在上面,既可以當屏風,又可以就着火烘幹。
她掀起披風一角,望了一眼躺在石頭上人事不知的楊喬,又放下披風,開始脫下自己的衣裳,隻留中衣亵褲。
洞外的涼風吹了進來,林雲秀頓時冷得不行。她拿着帕子給自己擦幹身上的水,哆哆嗦嗦地靠近火堆,撿了幾根枝條将衣服挂在枝杈上,放在火上烤。
烤着烤着,小洞裡傳出輕微的腳步聲,林雲秀大驚,難道是黑衣人?這麼快發現了這個洞?
她連忙将還未烤幹的衣服收回披在身上,從柴火中挑起一根大木棍輕手輕腳地奔向洞口邊,準備來個出其不意将其打昏。
“呦——”
還未見形,已聞其聲。林雲秀聽出是梅花鹿的叫聲,頓時松了一大口氣。
果然,梅花鹿的腦袋探了出來,朝她又叫了一聲。林雲秀半拉着衣裳,蹲下伸手觸碰它的脖頸,聲音有些顫抖,“真是吓到我了。”
梅花鹿半眯着雙眼由着她摸,神情頗為享受。不一會兒,它又鑽入小洞,但隻鑽了一半身體,又退了出來。
這裡,梅花鹿嘴裡銜着一根樹枝,樹枝上挂了幾顆紅色如葡萄般大的圓果子。林雲秀吃了一驚,這果子她在王婉父親那見過,那是一顆可管飽一天的紅果。
她眼含熱淚,望着梅花鹿顫聲問道:“這是給我的?”
梅花鹿朝她拱了拱,又凝視着她不動,仿佛在對她說“快拿着呀”。林雲秀十分感動,伸手握住樹枝,梅花鹿松了口,又鑽入小洞再不見蹤影。
林雲秀怔怔地覺得這梅花鹿定然是有靈性的,喃喃道:“你究竟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會這麼幫我?”
涼風吹來,林雲秀又是一陣哆嗦,趕忙走回火堆,繼續烤衣服。
她摘了一顆紅果,在衣服上擦了擦,便走向披風的另一邊。紅果不多,得用在刀刃上。此時她并不餓,還能挨一陣子。而楊喬受傷失血,仍舊昏迷着,可想而知,他急需大量營養恢複身體機能。
林雲秀正想試試叫醒他時,又望而卻步。萬一真叫醒了,他發現自己赤着上半身,會不會罵她一句流氓?
嗯,絕對會。
林雲秀雙眼一翻,轉身摸了摸他的挂在架上的衣服,觸手無濕意,已然全幹。她放下紅果,取下楊喬的中衣,面無表情地撕下幾條布條。
“我是為了幫你包紮傷口,才撕了你衣服。”明知他聽不見,林雲秀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
她眯着眼睛,像郎中一樣例行公事般豁出去給他包紮,但雙手一觸碰他腰上皮膚,臉上不由自主地還是紅了。
打好死結,林雲秀仍是紅着臉給他穿上短了一截的中衣,又将他的外袍輕輕地蓋在他身上。
她輕輕地推着他的肩膀,“喂,你醒醒。”如此數遍,他仍是沒有醒來的迹象。
他不醒,那該怎麼讓他吃下這紅果呢?
不能強塞入口,萬一卡在喉嚨裡,不就要窒息?
林雲秀忽然想起自己在戲園裡看過的一堂戲,裡面有提及給昏迷不醒的人喂藥的橋段,便是嘴對嘴喂進去。
雖然隻是旁白道來沒有演出,但是光聽就讓台下的人覺得不好意思。那時即使是戲台也努力汲取知識的她認真地想了下,如果掰開嘴巴喂藥汁都喝不進去,嘴對嘴喂真的就有用嗎?她又認真地想了解決之法,應是一小勺藥汁入了口後,擡起下巴,讓藥汁順着喉嚨下去。
不過,她從未遇到這樣的事,無法驗證,不知此法是否奏效。這件事也便抛到腦後再沒想起。
眼下面對同樣的情況,林雲秀望着手中的紅果,不一會兒臉上更紅,嘴對嘴的事她無論如何是不會做的。但當時想的解決之法,倒是可以試一試。
心念已定,當即右手握住紅果用力擠壓,淡紅色的汁水從指掌中流出,她連忙将将要流下的幾滴汁水對準楊喬蒼白的嘴唇。
他嘴唇緊抿,眼看汁水沿着唇縫流至臉頰,林雲秀伸出左手用力掰開他下巴,嘴唇張開,汁水流進口中。
她又凝神注視着楊喬的喉結,一動也不動的喉結意味着他并未主動吞咽下去。她放開他下巴,改為輕輕一擡,腦袋随着她的動作往後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