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秀之前一直忙碌于幫楊喬處理傷口、尋柴生火,接着因身體不适而昏迷,昏迷中做了長長的夢,醒後因恢複記憶心生種種多般情緒,一連串事情下來,讓她沒有好好想此中關節。
經楊喬這麼一提,這才後知後覺,如果她那時聽楊喬的話選擇不管他下山,那她将會面對什麼?
會不會山下有人在等她,不擇手段地逼她同流合污?
林雲秀忽地冒冷汗,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似乎就已惹上了一個大麻煩。她害怕這個大麻煩會傷害到黃大娘和林少宇,以及對她好的所有人。
楊喬見她不說話,神情惶惶,目光中更是透着焦慮不安,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她好像終于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
雖然此行危機他有所預料,但黑衣人對她目的不純,卻是在他意料之外。
他原本隻是想着和她秘密打探消息,自己境遇故意弄得慘一些,好讓她能明白,有多大的能力,才能去擔多大的責任。之後,這件事後續由縣衙出面,她也不會像蘭小渝那般被盯上要斬草除根。
可現在再看不情其中的迷霧,也該看得出來背後的人對她并非一無所知,恐怕還别有居心。如果幕後主謀真的是千珍閣,依她還沒入縣衙情境下那微薄的官府靠山,千珍閣也未必會放在眼裡,到時她又該何去何從?
放從前,他就算舍命也會将她護得好好的。可現在,他雖有這個力,但不能有這個心。
他後悔沒有聽義父的話,不管是誰,終究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許多道理隻能自己去領悟,許多傷痛隻能自己承受再挨過去,旁人無論如何都無法代替。
三個月,是他給自己劃定的最後期限,該教的都教,該提點的都提點,該安排的安排。期限一到,揮刀徹底斬斷情思,從此再不去想她的喜怒哀樂、生死嫁娶。
楊喬眼神一黯,即使她将來真的有什麼危險,他也隻能做到這個地步,再沒有更多的了。
這個傻瓜,一腔熱血上來,幫助了别人,還是傷害了自己。
“想太多也無益,眼下已經知道觀音像在尚武手中,我們便早點出洞下山,和徐兄碰面詳述其中情況,之後就交給官府,至于你……就靜觀其變。”楊喬淡聲道。
林雲秀“嗯”了一聲作為應承,但叫她别想太多,她還是做不到。
楊喬瞧了一眼她神色,站起身,一邊往洞外走,一邊說道:“今天再休息一天,明天天一亮就下山。我再去處理些生火的東西。”
林雲秀呆了一呆,看到石頭上還剩最後兩枚紅果,又望了望洞外旭日初升的景色,說道:“不如今天就出洞下山吧,這紅果也隻剩兩枚了。”
“你才剛退燒,剛剛也不知道是誰差點暈倒。”
林雲秀臉漲得通紅,“我不是解釋了嘛!躺了這麼久腦袋難免暈乎乎的。”說着又蹦蹦跳跳的,“你看,我這不是沒問題嗎?也不知道五天之期有沒有過,但願徐大哥還沒去竹仙村問我們的下落……”
楊喬回頭,用看着笨蛋的目光看向她,“為什麼這麼急?為什麼要但願徐兄沒去找我們?”
“就是想快點下山,怕去晚了,徐大哥會向竹仙村要人,如果那些村民有無辜的,那就要遭罪了。你不知道,像他們幼時被歧視受過苦或沒被愛過的,内心會有不易察覺的敏感和脆弱……”
楊喬聽着林雲秀一臉認真的解釋,眼中閃過一絲柔軟。他投降似地說道:“好吧,一會兒收拾收拾,我們這就出洞。”
林雲秀笑了,拿起兩枚紅果,将其中一枚遞給楊喬,各自保管好。因為誰也不知道還要在山上徘徊多久,這紅果還是得省着吃。
竹筒裡的止血藥粉已被他們用完,但火折子還能用,楊喬将其收在懷中,以待後續之用。
他想了想,挑了兩根還算筆直的枝幹,稍作處理變成木棍,以作防身。原先從黑衣人手中奪過來的長棍早已丢在了路上。
林雲秀穿上披風,挨近水池,水中映出她的臉,雙眼有些水腫,頭發有些亂糟糟。她竟然是這樣的形象和楊喬講了那麼多話。
雖然她什麼樣子楊喬都見過,但現在這個樣子還是醜了些,讓她很是不自在,急需收拾自己一把。
她望着自己被包紮好的雙手,怎麼看都沒法沾水,便拉過披風一角微浸了水,不需絞幹在臉上擦了幾下,拆了頭發粗粗重新紮起簡單的髻。
再挨近水池,看着水中倒影,她眨了眨腫腫的雙眼,雖然還需要些時間消腫,但基本上還算能見人了。
她笑眯眯地對水中的自己點了點頭,回過頭來正要看楊喬他兩根木棍搗鼓好了沒時,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她窘了半天才吐字道:“你看什麼,沒見過女孩子收拾儀容嗎?”
“哼,沒見過這麼自戀的。”楊喬正倚在洞口抱臂看她,“明明是自己說要快點下山,結果還耽擱。”
“我哪有耽擱,一盞茶的時間都沒到呢!”林雲秀站起身來,一頓嘲諷道,“你大概不知道你眼角有眼屎吧。”
楊喬聞言立馬站直了身體,伸出手揉了揉眼角,除了掉落的一根長長眼睫毛,什麼也沒有。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她戲耍。
見她嘴角噙着一絲惡作劇得逞的笑,想了想,也不反唇相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