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喬吃了一驚,轉過身,愣了下,随即眼中的怒火幾欲噴出來——胡知柔竟蹲在林雲秀身邊,手裡把玩着一支匕首。
胡知柔淺淺地笑道:“有沒有想過可能我給我那親叔叔的藥丸不是解藥,而是毒藥?”
林雲秀瞪大了雙眼,“他……他不是你親叔叔嗎?”
胡知柔瞥了林雲秀一眼,哼了一聲,“阿秀啊阿秀,你對親情真是想得太美好了吧?要是他真是好人,我為何要仰他鼻息、忍辱負重,而不是與他相認?我曾經對你說的我的遭遇,其實九成九是真的,殺我爹的,正是我那個親叔叔!”
說到最後,胡知柔似是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找個機會全部狠狠發洩出來,“他殺我爹,是為了奪那一頭的寶藏。還記不記得誣蔑镖局的汪家那小公子?不也是為了利益,賣掉了那座父親珍視的玉觀音?這種事,我在這千珍閣裡看的多了,什麼親兒子拿了母親的嫁妝賣掉換錢去賭,什麼外甥騙取姑姑所有家産變賣,讓獨身一人的姑姑無家可歸、無人可依。”
她冷眼看着林雲秀,“阿秀,現在,你還會對親情抱有美好的幻想?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沒有替代我,也許你親生的爹娘,在承受不住生活的壓力時,就直接把你偷偷給賣掉了?”
林雲秀低頭不語,旁觀他人時,自己仿佛什麼都看透了,但世上很多事,隻有自己親身經曆,才是真正的看透。
她擡頭,微笑道:“也許你說的都對,可是我願意有期待,因為我擁有過。”
胡知柔愣住,不一會兒,臉上更是猙獰,“說實話,我真的很恨你,為什麼一樣沒有父母,你有對你很好的師父和兩個幹娘,還有一個待你始終如一、矢志不渝的男子。”說着,匕首不知不覺到了她脖頸上。
楊喬緊緊地盯着胡知柔的手,目眦欲裂,“别傷害她,否則我和你沒完。”
林雲秀臉色平靜,一雙眼很是溫和,“其實你也有,不是嗎?你的養母,還有雖然不是親生卻更勝親生的弟弟,不都是對你很好的人?甚至你的娘親,為了你拼着所有力氣逃離,隻為你好好活下去……”說着,林雲秀更加懂得了幹娘當初說的話,即使愛她的人都不在身邊,生活再艱難也要開心快樂地活下去。
也許有一天,楊喬也會不在她身邊,到那時,她不會再覺得天塌了,若眼前出現忘情水,她也不會再喝了。
林雲秀脈脈地看着楊喬,那是她失而複得的愛情。她想,再沒什麼東西可以分開得了他們兩個人,從今往後的每一天,彼此都會好好珍惜。
胡知柔沉默了許久,終說道:“你真是天真。”轉過頭望着楊喬,“還不動手?”
楊喬手中捏着簪子,朝鎖孔射去,同時,身子閃入了第一道機關門邊,以防機關傷人。
隻聽得“咔哒”的一聲,之後什麼反應也沒有,胡知柔狂喜,奔向第二道機關門,顫抖的手輕輕一推,門被推開了些許。
确定沒有什麼暗箭,胡知柔更加興奮,用足了力,機關門大開,露出黑乎乎的内室來。她興沖沖地要舉着火把進入,剛邁了一步,又縮回了腳。
她還是記得許藏在走前說的那句話,她的父親是不會輕易讓别人拿到寶藏的。
她舉着火把往裡照了些許,隻瞧見有許多排架子,架子上擺放的一些珍寶即使蒙上了塵,但在火光照耀下仍發出灰塵隔不斷的耀眼光芒。
“你,拿着火把進去。”胡知柔用不容反抗的語氣命令楊喬。
林雲秀聞言,更是急了,如果說開第二道機關門是幸運的,但誰又能知道裡面會有什麼機關在等着他?
“阿喬哥——”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愕然發現自己的手居然能擡起來,身體好像恢複了力氣,甚至也不僵了。
楊喬回過頭也看到了這一切,又驚又喜,飛奔到她身旁,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能動了?”
“好像是……”她試着站起身,雖然搖搖晃晃,但已不像剛才那樣無力跌坐在地。她看向胡知柔,她似是一點也不意外。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胡知柔道:“我想,這毒一開始是足以緻命的,隻是十多年過去,毒性早就減弱了。半年前,我被地上這針紮到過,以為要死了呢,就躺在這兒睡着靜靜等死,一覺醒來發現我還活着,就知道這針上的毒死不了人。不過,沒想到一個時辰也不用。”
林雲秀默然半晌,又問道:“那你手上的藥丸……是有打算給我吃的嗎?”
“别問有的沒的,”胡知柔真的煩她,“你們不是想要找回照影劍嗎?你們進去,找到了就帶走。”
楊喬對林雲秀道:“你先在這兒坐會兒,我去看看。”
“不行,我要和你一起。萬一……萬一……”林雲秀說了幾遍“萬一”還是不敢說出後面的話來,因為她知道胡知柔是要楊喬去試裡面危不危險,而這把劍是楊喬家中世代相傳的寶劍,楊喬心心念念已找了十多年,所以藏寶室裡再危險他也會去找。
她雙眼閃着淚花,“總之,你到哪裡,我一定是要和你一起的。”
楊喬終究懂她說的萬一,“好,我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