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雨隔着防盜網吹了進來,一半粉末被風吹走,一半粉末被雨打濕。
陳彥琛套了件單薄的風衣,踢着一雙人字拖小心翼翼地出了家門,一陣風吹來都差點要把他刮走。
南方的風不豪爽,但很野蠻。
陳彥琛身子骨單薄,這些蠻風也沒有要對他手下留情,他每走一步都差點要摔倒,路上一片漆黑,路燈照不穿雨水。
路上早就沒人了,偶爾一兩輛的士都在趕着路人魂。繞了兩條街,他憑着記憶走到一家24小時營業的民營藥店門口,在外面站了很久,遲遲沒有進去。
藥店值班的大哥本來還在雨聲中打着瞌睡的,一個驚天雷把他震醒了,半夢半醒地擡頭就看到門口雨水裡杵着一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東西,吓得這哥們一個激靈罵了句丢你老母。
一個不進去,一個不敢出來,二人就這樣僵持着四目相對了好一會兒,陳彥琛還是掉頭走了。
廣河的雨下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屋檐上還挂着雨滴,上海的雪也下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豔陽高照,滿城銀裝素裹,何不美麗。
梁仲曦被太陽光鬧醒的時候一陣宿醉後的頭疼腦脹,撥開了腦裡模糊,剩下的都是小狗伸出爪子撓自己的柔情似水佳期如夢。
拿起手機眯着眼看到昨晚通話時長“2:34:10”,梁仲曦輕輕提了提嘴角。
正想要給小狗發消息,先入了個招魂奪命call。
梁仲曦還沒完全清醒,聲音帶着倦意:"嗯?"
七喜:"你昨晚做賊了?這聲音。"
是做賊了,偷人心了。
清了清嗓:"什麼事?”
七喜:"給你去療養院查清楚了,演唱會那晚那個行兇的男人确實隻是精神分裂,沒有任何人指使,跟誰都無關。"
梁仲曦披着浴袍起身倒了杯水:"怎麼說?"
七喜:"我這段時間都跟着那人的老婆,事發之後我沒見她有跟任何可疑的人來往,她的賬戶裡也沒有忽然一大筆錢進去的記錄,這段時間她去的最多的就是療養院。前天跟着她去到的時候就看見她哭着跟那人的主治醫生求情說能不能讓她老公出院治療,結果那醫生反而把她給罵了一頓。"
梁仲曦停下手上動作:"罵她?罵什麼?"
七喜:"這麼跟你說,那男人吧,原來就是個搬運工,上班就上班下班就回家,就是喝酒抽煙,打打麻将什麼,按我這麼看來其實他應該是好些年前就有精神分裂的症狀了,但因為不影響生活,再說了每天賺個溫飽已經夠累了,誰還會往精神病上面想去。結果後來他們公司裁員就把他給裁了,他第二天就去公司裡大吵大鬧還拿着刀要砍人,被警察抓了去,第一次給人求情了算不上沒進去,結果拿着刀就開始在路上随便砍人,這才被診斷出有精神分裂,當時就被送到療養院了,一住就是兩年。"
梁仲曦:"那怎麼又放出來了?"
七喜:"害,這兩年裡他倒還算聽話,該吃藥吃藥該配合治療就治療,他自己也想家裡老婆孩子,而且說到底那地方好聽點說療養院,難聽就是精神病院,誰想在那裡頭住的?他給醫生求情了好幾次了,前不久醫生就說隻要他能保證按時吃藥複診就能出院,這人不就放出去了呗。"
"然後?"
七喜冷笑一聲:"點子就在這裡了,這男人兩年沒見着自己老婆,大家都是男人,你說這男人腦子裡都是什麼?"
說到這裡梁仲曦忽然想起來之前詹遠林的話,臉色一沉,倒是就把事情串起來了:"男人想要做/愛,因為吃藥副作用硬不起來,所以私自停藥了,然後病情發作。”
七喜:"Bingo!"
七喜讪笑:“都他媽是那根東西惹禍啊...”
梁仲曦沉思半晌:“知道了,謝謝。”
“喂...”
“嗯?”
“順路去雞鳴寺嗎?”
梁仲曦頓了頓,說:“知道了,給阿梓祈個福。還是一樣嗎?”
“嗯,一樣。謝了。”
其實并不順路的,用杜嘉黎的話就是順不了一點。
梁仲曦本來是要跟團隊一起去蘇杭那邊看看學習傳統園林翻新改造項目,然後再跟這邊同行約出來吃個飯喝杯咖啡交流交流的,這樣算下來這幾天行程滿滿當當的,往南京走根本不在計劃裡。
但行程最後一天的時候梁仲曦坐高鐵去了一趟南京雞鳴寺。
給七喜前夫祈了個福。往生無憂無虞,世世喜樂平安。
梁仲曦去每一個地方隻要有佛寺七喜都會讓他有空就幫忙祈福。每次都是一樣的祝福詞。
梁仲曦也都會照做。
而這次他多祈了一個,為陳彥琛的。
健康平安,如意福樂。
從雞鳴寺離開之後梁仲曦是直接從南京坐飛機回廣河,結果他剛下飛機,就看到了樂倚雲給他發來的微信消息:小曦,這幾天照顧小琛麻煩你了,他沒回我微信,他這兩天感冒好些了嗎?
梁仲曦剛拉着行李箱回到了到達廳,頓地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