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喬踏進電梯,那個仿古裝潢的電梯間比剛才周喬上來時暗了些,四角上挂着的宮燈變成了白黃色,裡面是通電的燈泡,似乎是能轉變模式。
“開車來的?”宿池月在電梯按鈕感應器處刷下那張黑色房卡,電梯門關閉,黑桃木的木紋嚴絲合縫的銜接在一起。
“不是,打車來的,畢竟酒店附近不好停車。”
周喬将目光轉移到電梯按鈕處,一共20個按鈕,負一樓到18樓,最底下是個純黑色的三角形按鈕,中間有個感歎号的凹陷,估計應急報警器。
西頓酒店的電梯需要房卡或者工作人員的通行卡刷入信息才能夠運行,按照常理,如此嚴格的安保措施,那群守着宿池月要搞些小動作的狂熱粉絲應該是沒有辦法到達頂樓鬧事的,但是剛剛為什麼會有個人突然出現且準确地找到宿池月套房的位置,制造混亂,隻是要砸個門嗎?周喬不覺得鬧事的人可以神通廣大到輕易從頂樓進進出出找一些小麻煩。
周喬沉思,他對于這種狂熱粉絲的行為不甚了解,但是這些行為無非就是負面情緒的外化,因為人數多,且有共同的背景支撐,類似于匿名性的群體性施暴,一群人的狂歡,尋找着不會得到極大報複的發洩口。
不過宿池月的舉動也有些不夠理智,他有更好的解決方法,至少比起産生這樣的困境來說。
“要我送你一程嗎?我開車。”宿池月道。
“方便嗎?”
“當然,我也不着急,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趟法大,有個實驗需要我回去盯着,順路嗎?”周喬手裡拎着那袋文件,牛皮紙包裝在電梯燈光的照射之下透出裡面厚厚一疊的紙。
周喬需要回去核驗一下這些數據。
宿池月輕笑點頭道:“順路,我正好要去東郊,法大是在城東吧,大學城裡頭,我上次有路過,教學樓修得真不錯,比起加大那個紅色磚樓好看多了。”
宿池月按下地下負一層的電梯按鈕,“今天下午西院賽馬場有場比賽,飒露紫和白蹄烏,1500米決賽。”
“賽馬?我怎麼不知道你又多了個愛好。”
“我不常看,正好要見個人約在那裡随便看一場,飒露紫和白蹄烏算宿敵,知名度很高,比賽難分伯仲,今天看比賽的人不少下注的。”
“那你覺得哪一匹勝率更高?”
“不好說,我也隻是個門外漢。”宿池月頓了頓,“這兩匹馬的名字均來自李世民的昭陵六駿,不過我更喜歡飒露紫,李世民東征洛陽,鏟平王世充的坐騎。”
周喬靜靜聽着,對于這兩匹馬他也有所耳聞,飒露紫連任函夏杯第一名的三冠王,而白蹄烏則是今年異軍突起的強力新銳,得冠的熱門選手,今年三月開賽起18場18勝。
周喬摸了摸後頸,眨了眨眼,“你知道上次榕城賽馬2000米的第一名嗎?”
宿池月歪頭表示疑惑,看來他并不知道榕城今年異軍突起的一新秀。
周喬輕笑,一本正經道:“叫喀黑鬼,别名黑旋風。”
宿池月睜大眼,驚奇道:“喀?卡?這個寓意不太好吧。”
“有嗎?”周喬又摸了摸下巴,思考道:“如果用方言的話,喀(第三聲)應該是快的意思吧,取了個諧音。”
“噢—“
“我還沒怎麼學過榕城的方言,我媽以前從來都是講标準語來的。”
周喬一頓,宿池月的表情讓周喬有些看不懂,明明微微勾着唇帶着笑,眉頭舒展,眼睛如一彎新月,眼神裡卻隐晦而又細小掩藏着那微不可查的無奈和懷念。
周喬的食指扣着文件袋邊緣,粗糙的牛皮紙表面摩擦翹起。
“你…”
周喬想說幾句,又不知從何說起,正苦惱該如何緩解此時沉寂的氣氛。
宿池月開口:“電梯怎麼還不到?”他說着又按了一下負一樓的按鍵,電梯負一樓的按鈕亮着紅色的光。
“剛剛是沒按下嗎?”周喬看着頂上的顯示屏滾動變化的數字,現在電梯在不斷向下。
“可能是吧。”宿池月又看了眼按鈕,“我剛才按太輕了。”
一時無言,整個電梯間裡隻有“滴答滴答”手表指針轉動時機械擺動的聲音。
“咔哒”一聲,整個空間陷入黑暗。
“怎麼突然黑了?”
宿池月打開手機電筒,他離電梯應急報警器近,不假思索直接按下,按鈕沒有反應,如同和黑暗的環境徹底融合在一起無法剝離。
宿池月又嘗試按了幾次,按鈕仍是灰暗,手電的光照在三角形按鈕的金屬邊緣上,說不出來的怪異。
“怎麼回事,壞掉了嗎?”
“試一下其他樓層的按鈕能不能按下,能的話全部按下。”周喬拿出手機撥打電話救援。
“好。”宿池月快速按着那一列樓層按鈕,沒有一個有反應。
電梯似乎停住了,懸停在酒店的某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