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悅笙怔愣,睜着潋滟茫然的眼眸,直勾勾瞧着他,細小毛絨的臉頰蒼白卻泛着粉,幾縷青絲垂落在肩膀,身上散發淡淡的梅花香,一點點入侵許秉钰的胸腔,令他避開不得。
“什麼玩夠?”她反問一句,模樣無辜,甚至讓自己看起來不懂他的意思。
許秉钰懶得揭穿她,擡手挽過她的柔軟青絲,神色很淡:“玩夠了就回去休息,晚上容易着涼。”
“你在關心我嗎?”武悅笙眉眼一彎,目光在他臉上流轉片刻,輕握他的手背,低頭用臉頰軟軟蹭蹭他寬大粗糙的手心。
許秉钰低眸凝視她,黑眸平靜,對于她的“讨好”不為所動,軟綿冰涼的臉頰在手心蔓延,像一塊軟嫩嫩的豆腐,他微微收力,方才還乖巧可人的公主殿下立即瞪起眼睛來,靈動的模樣張牙舞爪。
“自然是。”他略唇,摸在她臉上的手往下攥緊馬缰,無視她的不高興,繼續開口:“沒有誰不願意關心公主。”
武悅笙一頓,仰頭看他:“你是願意,還是真心?”
許秉钰眼眸微顫,很快恢複平靜,神色如常:“公主說是願意,便是願意,說是真心,也是真心。”
“你是在意張旭的話?”武悅笙不接他的話,睜着漂亮的眼睛,濕漉漉的很委屈,聲音軟軟:“就因為他說的那些話,所以郎君心裡不待見我?”
許秉钰怔愣,應是沒想到她會如此反應,或者因為别的原因,他抿下唇:“你什麼性子,我最是了解,旁人如何說的了?”
武悅笙聽着高興,但感覺哪裡不對勁,她眼神一暗,故作消沉:“反正人家沒有诋毀你,更沒有叫那醜男人哥哥。”
許秉钰看着她許久,輕輕嗯了聲。
他這一應,就證明相信她的話,武悅笙露出笑容來,便不再提起此事,她跟随許秉钰閑逛一會,身體吃不消馬背的颠簸,被許秉钰送回車廂,她軟軟躺在軟墊上,看着少年略顯笨拙地為自己蓋好毯子。
她笑盈盈撐起臉腮,目不斜視地注視他。
許秉钰站起身來,面對她直白的目光,他神色不變,負手背對過去,側過臉:“好好休息。”
武悅笙見他要走,伸手拽住他的衣袖,神色着急地坐起來,不滿地癟嘴:“留下來陪我不好嗎,為何還要走?”
許秉钰聽到這話,神色微僵,他看向攥緊袖口的玉手,微抿唇:“公主,思己之策,行己之路并非合适所有事與物。”
武悅笙似乎不明白他的話,托起下颚,睜着疑惑的眼睛:“郎君說什麼呢,我自小身子骨不好,從未讀過書,隻認得幾個字,你說的話我不懂。”說完,她笑眯眯道:“郎君跟我解釋是何意思吧,聽起來别有深意呢。”
許秉钰沉默,武悅笙就這般看着他,不到片刻,他的眼神變了,是她看不懂摸不透的複雜,令她感覺幾分不适,松開他的衣袖,她撇撇嘴:“做什麼這種眼神看我,不說就不說嘛,不過今晚你必須陪我。”
許秉钰低聲:“公主。”
武悅笙睜着眼睛,軟聲問:“你是不願意嗎?”
許秉钰黑眸看她,眼神幽深:“留下來,然後呢?公主。”最後兩個字,他咬字含糊,倒像在回味,流轉唇舌之間,使人心生蕩漾,忍不住多想。
武悅笙摸摸耳朵,對上他毫無波瀾卻暗湧危險的眼睛,轉瞬别過臉,莫名的,渾身感到不自在,她垂下眉眼,鴉睫遮住那陰恻恻的眼眸,心中不悅隻被他看一眼,自己是這等不争氣的反應。
不争氣的反應?武悅笙有瞬間是感到迷茫,迷茫過後,心中一陣自嘲。
“然後嘛~”她思考一下,擡起柔美透着靈動的眉眼,笑吟吟道:“自是跟我談情說愛呀~”
許秉钰不為所動,甚至連表情也不曾給她,這讓武悅笙很是苦惱,明明啟程之前,他還不是這般模樣,難不成親了她還反悔了不成,想到這,她目光停留在他臉上,若有所思還有幾分可憐。
許秉钰終是歎息,挪動步伐,回到她的身邊,蹲下身來,與她對視:“你确定要談情說愛?”
武悅笙眼神一亮,高興地點頭:“這麼說你是同意和我談情說愛?”
許秉钰注視她亮晶晶的眼睛,倒像是單純無辜,心性還未長成的嬌氣霸道小公主,他移開視線:“公主怕是不知情愛如何寫,談何去談情說愛?”
武悅笙坐起來,身子單薄嬌弱,小腿彎曲在臀部下,伸手将他的臉挪正,就是喜歡看他糾結卻舍不得立刻拒絕的模樣。她乖巧地靠在他懷中,少年身軀健朗,身上不同旁人奇奇怪怪的味道,也非極好聞的香味,而是被太陽沾染過後的幹爽,讓人心生舒适。
武悅笙手指玩轉他的衣領,再慢慢往下,停在他的胸口處,泛粉玉指輕輕輾轉,粉唇一勾:“你不試一試,如何知曉,我懂不懂談情說愛?”
許秉钰握住她的手,柔軟冰涼,他輕輕揉搓,将其放下去,不急不慢道:“公主莫要胡鬧了。”
武悅笙可就不樂意了,她直接挺起腰杆子,差點眼前一暈,睜着不滿充斥你不負責的眼神瞪他:“許秉钰,你什麼意思!”她指指自己的唇瓣,嬌氣道:“你親了我,看光我的身體,你甭想提起褲子走人...唔!”還沒說完就被許秉钰捂住嘴巴,她抓着男人的大手,抗議的掙紮。
許秉钰臉色微沉:“公主,注意言辭。”
“大不了你做我的驸馬呗,反正你我情投意合,有什麼好擔心的?”武悅笙拿開捂在嘴前的手,在他耳邊軟聲軟氣的說,看着他耳廓逐漸泛紅,她故意朝他吹氣。
“公主...”許秉钰到底年輕氣盛,哪裡抵得住眼前嬌滴滴的美兒,自是慌亂無措地站起來,強硬撐着平靜的臉,怒視她一眼,轉身走出車廂,尤其下馬車時,腳步踉跄了下。
武悅笙笑得不行,躺在軟墊上吃着許秉钰準備的甜點,這還沒吃幾口,關上的門簾忽然被打開,不等她反應,許秉钰拿走她的甜點以及果脯,她不笑了,坐起來看着重新被關上的珠簾輕輕晃動。
許秉钰手拿女兒家的甜食,走在平坦的草地上,月光将他的身影拉長,一塊小石頭閃過,他側身一站,面無表情看着小石頭彈跳在泥土裡,他擡起眼,被困在牢籠裡的張旭鼻青臉腫,渾身血肉青紫,正疼得直抽搐。
“許秉钰啊許秉钰,虧你這麼聰明,怎麼就敗在女人手裡。”張旭冷笑嘲諷。
許秉钰看着他,不回答。
張旭不管他回不回答,他現在無比後悔,後悔當初抓到武悅笙,為何沒有立刻殺了她,為何會一時被迷了眼,留她一命,他笑起來:“她長得真好看,聲音也甜,尤其為了保命,低下她高傲的公主姿态,叫我一聲哥哥。”他擡起顫抖的手,似乎血肉模糊,他眼神恨意:“不惜投懷送抱,滿眼愛意,就像看你一樣看我...”
張旭放慢話語,去看許秉钰的面色,令他失望的是,他依然看不透許秉钰,他以為抓住他的軟肋,能狠狠刺激他一把,在兩人之間挑撥離間,就算死,也要在死之前,興風作浪。
許秉钰黑眸看着他,唇角勾起幅度,轉身就走。
張旭臉色一黑,心中怒火更甚!
回到安都城,趙胥回将張旭押回大理寺,過後進宮禀報天家,至于之後的事,武悅笙不太清楚,她回到公主府不到半日,便瞧見熟悉的人影大張旗鼓歡迎她回來,準備許多女兒家喜歡甜食,精緻多樣,眼花缭亂。
嶽明一身騷包淺紫衣衫,為讨她歡心,準備特别多小驚喜,戲法變了一個又一個,直把武悅笙逗得眉開眼笑,她這一笑,嶽明更加起勁。
“嶽明...”武悅笙捏起他的下巴,饒有興緻看着他,當真是有意思,本就剛喝完藥,吃了蜜餞心情也沒見好,直到嶽明變着花樣逗她開心,她才真正意識到,留他在身邊當“朋友”,是正确的選擇。
武悅笙勾唇,卻也注意到嶽明犯癡的眼神,她指腹随意撚了撚,松開了他:“辛苦你了,為本宮準備這麼多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