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愚蠢的人不會。”阿吉勒那雙可以洞悉人心的眼睛,重又變得鷹隼般犀利:“自以為聰明的蠢人卻會。”
“玉蘇阿正是好奇叛逆的年紀,她既然能違抗歌瑪旨意遲遲不肯返回王庭,能脫離保護獨自冒險,就能讓身份尴尬但是刺激的‘好朋友’進入祖地參與祭天大典。”阿吉勒向巴督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巴督,你十五歲的時候也是天不怕地不怕,辦過很多自以為是的蠢事。”
“啊啊啊,不要說了!”巴督捧着臉驚恐萬狀:“不要提那些蠢事,我求求你!隻要說你打算怎麼和‘心上花’攀交情就好了!”
阿吉勒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兒,狼牙耳墜晃花了巴督的眼:“最好的交情……當然是沙匪首領娶了耆善居次。”
篝火那裡載歌載舞熱情高漲,黑暗中巴督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一眨不眨地看着阿吉勒。
“看我幹嘛?”阿吉勒笑得如同沙狐般狡詐:“是不是覺得我不光智慧過人,容貌也英俊潇灑足以匹配‘心上花’?”
“阿吉勒,我記得你說過,”巴督瞪着眼睛道:“為了子孫後代考慮,你娶老婆絕不湊合,一定要娶絕色美女,還要聰明不遜于你。”
阿吉勒很是感動:“好兄弟,沒想到你一直記着我的話。這些年為了給我找老婆,一定很費心吧?”
“那倒沒有。”巴督實話實說:“我覺得按這兩條,你肯定找不到老婆,會孤獨一輩子,要靠我的兒子給你養老。”看看阿吉勒,又看看不遠處旋轉舞蹈、裙袂飛揚的玉蘇阿,巴督狐疑道:“你取消計劃,該不會是因為女人吧……你看中了絕色美貌的‘心上花’?”
阿吉勒一噎:巴督的直覺比腦子要快,敏銳察覺自己是為女人取消了計劃。他摸着鼻子,喃喃道:“倒也不全是這樣……”
巴督一拳揮向阿吉勒:“想都别想!我們和耆善的仇比天高比海深,你不能娶耆善的女人,更不能娶玉蘇阿!”
阿吉勒側頭避過這一拳,連連後退,躲閃巴督接連而至的拳頭:“巴督,冷靜,我怎麼會娶玉蘇阿?!她太蠢了,當不了我老婆!”
“騙人!”巴督的拳頭如暴風驟雨不肯停歇:“玉蘇阿是絕色美女!”
“誰說隻有玉蘇阿是絕色美女?雪霁比她美得多也聰明得多!”阿吉勒閃避不及,終于被巴督一拳揍到臉上,“呸”的一聲啐出一口血沫:“你倒是聽我把話說完!我們發過誓,活着就是為了殺死木泰和歌瑪,我怎麼也不會娶他倆的女兒!娶她隻是要利用她混進祭天大典!”
“下次說快點兒。”巴督停手,随即好奇:“帳子裡那個,就是你的雪霁?”
“嗯。”阿吉勒揉揉臉,重重點頭:“雪霁。我的。”
巴督“哦”了一聲,撿起刀别回腰上,往氈帳方向走去。阿吉勒一步竄過去,緊緊握住巴督的手:“你要幹嘛?”
“去見見比玉蘇阿還要美的絕世美女。”巴督掙開阿吉勒的手,往前跑得飛快:“到底什麼樣的女人能美過木泰和歌瑪的女兒,把你迷得暈頭轉向!”
“巴督,不要對雪霁胡說八道!”阿吉勒在後面奮起直追:“我還沒告訴她我喜歡她!”
看着阿吉勒笑容滿面地走出氈帳,雪霁立即将帳門牢牢鎖死。
她起身在帳中翻找一遍,小小一座氈帳,除了獸皮墊子、毛毯和矮桌,别無他物。四顧之下,雪霁目光被作為氈房框架的紅柳木吸引。
她跑到帳邊,看了半晌,伸手去掰一枝紅柳木枝。
阿吉勒和巴督一進氈帳,就看到紅衣少女正扒在帳子邊,雙手吃力地掰着紅柳木,韌性十足的紅柳木彎曲近折,偏偏就是不斷。纖瘦的少女發了急,擡起一腳踩住帳壁下方的粗大紅柳枝,借力使力,像隻壁虎一般湊過頭去,用牙齒狠咬不能掰斷的地方。
“這就是……雪霁?”巴督難以置信地看着紅衣少女,向阿吉勒問道。
“這就是……雪霁。”阿吉勒難以置信地看着紅衣少女,提高聲音:“雪霁,你在幹嘛?”
扒在帳壁的紅衣壁虎一哆嗦,扭頭看向帳門——幽豔雙目灼灼如火,雪膚紅衣豔如修羅,小巧菱唇塞滿木頭渣子,帶着一臉兇狠未消的呆滞神情看向阿吉勒和巴督。
六目相對,相顧無言。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紅衣壁虎,雪霁讪讪松手,站直身體啐出口中渣滓,又揉揉菱唇,抹掉嘴角的碎木渣子:“我在幹嘛?我,我沒事幹閑的,練練牙口……”許是自己也覺得這理由太過扯淡,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終至悄不可聞。
阿吉勒高高挑起一側眉毛,扔下巴督大步向雪霁走去。
雪霁情不自禁往後退去,僅僅退了半步就貼住了帳壁。
阿吉勒冷笑一聲,向雪霁伸出雙手:“練練牙口?”
眼看阿吉勒的手圍攏過來,雪霁縮縮脖子,沿着帳壁向下矮身:“我,我随便說說,别當真。”
阿吉勒的雙手擡高,越過雪霁頭頂,伸手抓住扭曲變形的紅柳木框架微微一擰,扯斷紅柳木枝遞給雪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