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翰之要報答救命之恩,然而雪霁救人出于天性,不管是救喬淵還是救蕭翰之,從未想過索取報恩。見蕭翰之提起,便道:“那就請北齊三殿下多給大家些賞賜吧。”
蕭翰之聽她如此說,先是瞪起一雙桃花眼心有不甘,轉而想到了什麼似的,用西戎語特别大聲道:“齊某久聞‘心上花’美名,傾慕不已,就算是為了讨‘心上花’的歡心,也不會吝啬賞賜。”周圍人群爆發出一陣歡呼,激動之下有人喊道:“居次是最閃耀的星辰,三殿下是最勇敢的摘星人。”
蕭翰之咧開嘴,笑得花開富貴好不開懷,以西戎語大聲回道:“承蒙各位美意,齊長甯定不負‘摘星人’之美譽。”
雪霁知道他的底細,見他如此猖狂地冒用北齊三殿下身份,給“齊長甯”攬下什麼“摘星人”的稱号,不由擔憂:都說虎兕軍之主嗜殺成性,是殺神之神,敢這樣胡诹他傾慕居次,就算居次不計較,就不怕被真的齊長甯知道了找你算賬麼?
假“齊長甯”全然看不出一絲擔憂,湊到雪霁身邊,低下頭悄聲道:“大家都有賞賜了,你想要什麼?”
雪霁想要阿父阿母平安無事一家團圓,可這與南朝皇子無關。
她擡起臉,認認真真道:“我想要金豆子。”喬大哥要用金豆子結交士兵探查消息呢。
蕭翰之微微一呆,似乎沒想到雪霁想要的東西如此樸實,招呼手下過來,遞給雪霁一隻大号錢袋子:“還想要什麼?”
接過沉甸甸的錢袋子,沒想到他如此大方,雪霁欣喜道:“還想要金豆子。”
蕭翰之再招手,又遞給雪霁一隻大錢袋:“還有想要的嗎?”
雪霁湖水般清澈的眼睛閃爍激動的光芒:“金豆子!”
“除了金豆子,再想一個。”蕭翰之揮揮手,打發走送錢的手下:“我的性命可不是光靠金豆子就能稱量的。”
雪霁的目光眼巴巴追随走開的錢袋子,深吸一口氣,轉向“齊長甯”堅定道:“金元寶。”
蕭翰之語氣不善:“除了金子就沒别的可要麼?”
他沒給金元寶……雪霁捧着兩大袋金豆子也覺得自己太過貪婪,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紅着臉聲如蚊蚋:“銀子也可以。”
“你傻呀?”蕭翰之面色一黑,覺得有必要提醒眼前少女:“我是誰?”
“齊長甯。”雪霁牢記此人假身份,一絲不苟:“北齊三殿下、虎兕軍之主、殺神之神。”
“不用每次都說這麼全,好像齊長甯多了不起一樣,本殿謙和内斂,最讨厭這些虛名。”蕭翰之的臉色更黑了一些:“不過不管本殿再怎麼謙和内斂,你也應該知道,本殿身份貴重地位顯赫,很多平常人做不到的事我都可以輕易辦到,懂了麼?”
雪霁品着話中之意,不太确定地擡眼看他:“平常人拿不出很多銀錢,但你可以?”
“你是掉錢眼裡了?”蕭翰之面色黑如鍋底,沒想到雪霁竟是個财迷,美麗的小腦袋裡除了金銀财寶空無一物,必須把話說明白她才能懂:“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等你有重要事情需要幫忙的時候,盡可以救命之恩的理由來找我,這不比金銀财寶有用?”
身份高貴的人都喜歡講條件嗎?耆善居次是這樣,南朝皇子也是這樣。
雪霁怯生生道:“條件……可不可以是金銀錢财?”
“不可以。”蕭翰之斬釘截鐵打斷她的話:“我隻答應做事情。”
除了錢财,雪霁實在想不到需要他做什麼,蹙着眉頭道:“那就隻有一件事情了,不知你能不能辦到……”
“這麼快就想好了?”蕭翰之提醒道:“本殿答應的條件很珍貴,要好好珍惜……你再多想想。”
“已經想好了。”雪霁毫不猶豫:“昨晚的事就當從未發生,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我救了你,就說是你自己爬上岸的。我會忘記這件事,你也一樣。”
蕭翰之一怔:他對昨日蒙面打劫的少女身份已有推測,此事可大可小,主動權全在己方,所謂條件不過是給雪霁的封口費,省得這西戎少女聽到風聲後站出來說些什麼,打亂己方安排。
她的條件居然是“不提”和“忘記”,蕭翰之意外之餘竟有些不甘心:“為什麼?”
因為你是南朝皇子,把你推進河裡的是耆善居次,你又假借“齊長甯”之名給殺神挖坑……神仙打架,凡人還是躲遠些好。
不能說實話,雪霁激道:“你做不到?”
蕭翰之才不上當:“當然做得到,就是想知道為什麼——你要是不說,我就不走了。”
這人真難纏。雪霁默默歎氣,直視蕭翰之水汪汪的桃花眼,發自肺腑,無比誠懇道:“因為你實在太煩人,我想忘掉救過你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