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着盛大篝火的人群，幾乎全是年輕的男男女女。

雪霁到的時候，跳舞已經進行到男、女圍着篝火各自結成長龍似的隊伍，首尾相連。女隊在内側，男隊在外側，相逆而行，跳上一陣便會換個舞伴。期間若有人看對了眼結成固定舞伴，便會自各自隊伍中脫出，單獨舞蹈。

雪霁拖着跛足，避開雙雙對對的舞者，終于走到長龍似的男子隊伍前。

“借過一下，”在喧嚣舞樂和歡笑喊叫聲中，雪霁努力提高音量：“我想進去找人！”

“哈哈哈，小鹿想進去找人！”一名戴着鷹神面具的男子聽清了雪霁的話，大笑起來：“她不知道隻有會跳舞的單身女子才能進去！”

周圍戴着面具的男人們一齊哄笑起來，用身體牢牢擋住雪霁，拉着手上下起伏，就是不讓她進去。

不進去就不進去吧，雪霁探頭去看内圈的女子長隊，要找出唯一的月神面具。

雪霁踮起腳，男人們舉高手；雪霁彎下腰，男人們放下手；雪霁離開他們跑向别的位置，男人們吆喝着手拉手跟随她轉圈，重新擋在她面前。

面對人牆，雪霁無法可想，高舉起一隻手表示：“放我進去，我是單身女子！”咬咬牙，小聲道：“……會跳舞。”

人牆終于敞開一道缺口，放跛足的小鹿進去。

雪霁剛呼出一口氣，就被内圈的兩個女孩拉進了隊伍：“來呀，跳舞呀！”

“啊，我是來找人的！”雪霁被夾在隊伍中，随隊伍行進，對身邊女孩高聲道：“你們看到戴月神面具的人嗎？我不會跳舞！”

“跟着就行！”她身旁的女孩已經跳了很久，卻依然興奮，高聲喊道：“大家往哪個方向跳你就往哪個方向跳！”

雪霁被人拉着手，隻得随大流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往右，時不時轉身踢腿，因跛足之故晃晃悠悠。

随着一陣整齊清脆的拍掌，所有人都停止移動，内外兩圈男男女女面對面站立，開始一對一地舞蹈。

隻有雪霁茫然無覺地依之前路徑前進，尴尬地錯過本應與她相對的舞伴。

與她臨近的隊伍發生小小騷亂，很快大家便調整好位置，跳起歡快的舞蹈，不會跳舞的白鹿被孤單單甩開。

雪霁松口氣，正好假裝找舞伴，繞過面對面跳舞的男男女女，借機尋找玉蘇阿。

雪霁繞過大半隊伍，微微氣喘，還是沒能尋見戴月神面具的女孩。

她停下腳步略作休息，樂聲卻突然一變，那些正在跳舞的女孩子們尖叫起來，又笑又鬧地逃離舞伴，成群結隊跑開。

雪霁被四散奔逃的女孩子們撞了好幾下，不知發生了些什麼。

“快跑啊，别愣着！”許是見到隻有她呆呆站着的緣故，經過雪霁身邊的一名女孩沖她笑着喊道：“接下來是蒼狼追逐白鹿的環節，不管哪個男人抓住你，你都要和他跳舞！”

此時樂聲又是一變，組成人牆圈住女孩的青年哄笑着散開，紛紛去捉相中的女孩。

女孩們又叫又笑，躲避着青年的捕捉，一片紛亂中，雪霁拖着跛足經過熊熊燃燒的盛大篝火，突然被人從身後抓住了手臂。

雪霁回首，見到一名覆蒼狼面具的青年緊緊抓住了自己的手臂。

“抱歉，我是來找人的。”雪霁試圖向他解釋：“我不會……啊！”

天地驟然颠倒，雪霁被戴蒼狼面具的男子頭下腳上的抗在了肩膀上，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不确定這是不是跳月的風俗，但這青年抗着她遠離篝火往暗處走去，令雪霁心生不安：“放我下來！我不和你跳舞！”拼命掙紮，大聲喊叫。

雪霁制造的動靜引來幾名青年，圍住了戴蒼狼面具的青年：“嘿，兄弟，要是女孩子不願意，還是算了吧。”

戴蒼狼面具的青年停下腳步，用有些奇怪的口音道：“蒼狼王追逐白鹿，山林女神原本也是不願意的，可被追上後還是誕下了西戎先祖。”他笑道：“你們難道不知道，最開始的跳月就是為了搶女人？”

幾名青年面面相觑，随後搖頭：“現在的跳月和最開始又不一樣。”

“那就按現在跳月的規矩來。”戴蒼狼面具的青年笑得更加嚣張，拍了拍肩上的雪霁；“今夜跳過舞就是互相喜歡，我明天就可以上她家提親。”

雪霁氣極，劇烈掙紮，對青年又踢又打：“我不會跳舞！我也不喜歡你！放開我！”

戴蒼狼面具的青年勁力一繃，肌肉隆起，雪霁的掙紮根本造不成任何傷害，他得寸進尺地在雪霁屁股上擰了一把：“嘿，小鹿，别再鬧了，你明明喜歡我。”

“我不認識你，怎會喜歡你！”雪霁生怕幾個救星被他騙得離開，竭力喊道：“我不認識他！他是在綁架！”

戴着蒼狼面具的青年一把鉗住雪霁纖細的腰肢，将她拖到懷中。

雪霁的腰被鐵箍一樣的大手鉗着，不遠處火光竄動，讓她瞬間回憶起被沙匪劫持的夜晚。青年貼在她耳邊，呼出灼熱氣息，不再僞裝變聲：“再說一遍你不認識我？”

阿吉勒。

雪霁整個人僵住，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現在和你跳支舞，”當着幾名青年，阿吉勒将雪霁狠狠擁進懷中：“明年給我生個聰明漂亮的胖娃娃！”

雪霁被阿吉勒箍着腰背，由他帶着不停旋轉。

蒼狼面具之後，阿吉勒的目光貪婪注視着雪霁：“為什麼不告訴别人我就是擄走耆善居次的沙匪，舍不得？”

雪霁一語不發。

阿吉勒實在忍不住，再次埋首在懷中少女芳香的發間，深深歎息：“雪霁，我是為你而來。”

雪霁打個寒顫，微微側首。

阿吉勒感覺到她微小的變化，嗤笑一聲，從帶着清新芳香的發間擡起頭：“怎麼，這麼厭惡我親近你麼？雪霁，你可以像剛才一樣大喊大叫，把人都叫過來，讓他們把我抓起來，為什麼不喊呢？”

雪霁深吸口氣，道：“你既然來了，自然有不被抓走的依仗，我何苦白費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