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殿讓你們放手,聽到沒?再不放手本殿不客氣了!”
“好好好,本殿記住你們了,有一個算一個,回到新京全都别想好過!”
雪霁坐在車中,離情尚未消解,忽聞車外喧聲。
輕輕拉開車窗,看到齊盛安縱馬至前。
雪霁有些詫異,更多驚喜:“你怎麼來了?”
“送送你。”齊盛安策馬沖開護衛,硬生生擠到車窗前:“聽說到神殿就不讓見外人了,保重。”又壓低聲音道:“該用那個的時候大膽用,我三兄殺神名号響亮,扯他的虎皮做大旗,沒人敢為難你。”
雪霁趕忙掏出随身攜帶的虎符,遞給齊盛安:“三殿下殺氣重,你趕緊還……”
“還不了了,你帶着吧。”齊盛安咧嘴一笑,打馬離開雪霁車辇,大聲呼喝:“虎兕軍之主與北齊十一殿下在此練習禦術,沖撞神師隊伍,多有得罪!”
虎兕軍之主也在?
想到虎符是齊盛安偷的,雪霁立刻縮手将虎符藏到袖中,再擡頭,便透過車窗看到俊美無俦的齊長甯正策馬迎向齊盛安。
齊盛安笑着與三兄說着什麼。
似乎感受到她的視線,齊長甯一邊聽齊盛安說話,一邊向車辇方向望來。
與雪霁視線相接,齊長甯深如淵海的眼中閃過如星碎光,向她點了點頭。
做賊心虛,雪霁瞬間冒出一身冷汗,僵着臉沖齊長甯露出僵硬的笑。
欠着數次救命之恩多得他相助,卻還是蠢到跳月認錯了人,披風和手帕都沒歸還……沉甸甸的銅質伏虎滑出袖口,雪霁握着虎符如坐針氈:休說扯虎皮做大旗,就連提一句虎兕軍之主,都不應該!
齊盛安發現三兄心不在焉,順着三兄視線扭頭,看到雪霁正扯着一臉奇怪的表情,似笑如哭。
齊盛安毫無做賊的心虛,揮手向雪霁大喊:“飛鷹,記得我跟你說的,該用那個的時候用那個,千萬别不好意思!”
雪霁細白的肌膚陡然通紅,雙手掩面往後一縮,美麗的頭顱不斷撞向車壁。
她忘了拉上車窗。
齊盛安看得大樂:“哈哈,飛鷹,哈哈。”他笑得前仰後合,一瞥眼,看到一貫喜怒不形于色的齊長甯臉上,竟也微露笑意。
“三兄,你也看到了?”齊盛安獨樂樂不如衆樂樂,湊到齊長甯身前,指着車辇道:“飛鷹太好玩了,傻乎乎撞牆,哈哈!”
雪霁捂着臉,以頭撞車壁,恨不得立刻消失。
齊盛安的笑聲遙遙傳來,她扭頭,從手指縫中看到車窗大開,齊盛安正指着她,同齊長甯說笑。
齊長甯全看見了!
雪霁慘叫着撲過去,奮力拉上車窗隔絕外界視線,這才跪在昏暗的車廂内,不斷捶地:“啊啊啊!”
她想都不敢想,等齊長甯發現虎符丢失,發現虎符在她手中時,是怎麼一幅毀天滅地的景象!
眼看車窗被拉上,齊盛安大為遺憾:“唉,看不到飛鷹發瘋了。”轉向齊長甯道:“哥,你說飛鷹會不會正捶地呢?”
齊長甯從車窗上收回視線,淡淡看向齊盛安:“那個是哪個?”
齊盛安的笑容瞬間消失,一夾馬腹竄了出去,遠遠離開齊長甯:“那個啊,是信物!我和飛鷹約好了,她要是有事,就用那個來找我!”
到了神殿,雪霁面對浩如煙海的書冊,方知神師并未誇口。
神師自回神殿便不見蹤影,雪霁身份特殊,是大單于親口承諾跟随神師修學之人,衆神侍對她冷淡且恭敬,既無人怠慢也無人搭理,切斷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系,每日隻能在起居與書室間行動。
雪霁生長在深山,對這種生活極适應,隻是她的目的是探查父母下落,必須想辦法接近神師。
某日午後,雪霁離開書室遊走于神殿,暗暗記憶神殿布局。
走到某處拐角突聽道神師的聲音快速接近:“個個都是蠢貨,配方寫得清清楚楚,怎麼就鑄造不出完美金人?一點用都沒有!”
與一貫冰冷自恃不同,神師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氣急敗壞。
雪霁躲藏不及,被拐過來的神師一眼看到。
神師收住腳步,對雪霁恢複冷冰冰的模樣:“你不在書室看書,出來做什麼?”
“在書室看到一些鑄造配方,與以前看到的不同。”雪霁垂頭,低聲道:“我想找間鑄造室,測一測到底哪個更好。”
“書室的方子不用試了,試試你記得的方子。”神師眼睛一亮,冰冷的聲音中帶了興奮:“跟我來。”甩下跟随在身後的諸人,親自帶雪霁前往鑄造室。
高溫的鑄造室内,所有人的面孔都被旺盛燃燒的火焰熏染得熱烘烘。
雪霁當着神師之面,按照記憶中的配方指點工匠,鑄了幾次,都離完美差了一點點,金人細節總是不夠清晰。神師歎道:“比之前好了許多,總算沒有缺胳膊少腿,就照這個方子來吧。”
“書中說‘刑範正,金錫美,工冶巧,火齊得,剖刑而莫邪已’。”雪霁蹙眉:“改變冶煉火候再試試。”
按照雪霁所說改變火候,将融化的金水倒入模具,待溫度降下,工匠擦去滿頭汗水,向神師道:“打開就知道這次成不成了。”
“你的方子,你的主意。”神師細長的眼睛斜睨雪霁:“你去打開看看。”
雪霁依言打開模具,一具完完整整、面部表情栩栩如生的金人豁然出現。
“好手藝!”神師大喜過望,對雪霁刮目相看:“你倒不是虛言之輩。”
“手鑄金人已成,祭天大典再無可擔憂之事。”神師蒼白的臉上浮現生動的表情,拿着金人左看右看,滿意之極。心情大佳之下,對雪霁大方道:“有什麼想要?盡管說來。”
“神殿中什麼都有,我以前在書中看到許多有趣的東西都未曾實踐。”雪霁眸光閃閃,看向神師:“我想要在神殿之中自由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