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盛安乖乖舉手,任由齊長甯為他捆上繩索:“可是,既有人刺殺我,父皇……”
“先上去。”齊長甯綁好繩索帶齊盛安走至洞口,扽扽繩索,齊盛安被吊了上去。
洞中隻剩齊長甯與雪霁。
料峭夜風卷起夜雲洶湧,一身黑衣的齊長甯站在洞口,身姿挺拔如能支撐天地,不言不動。
軍主來了,智蛇安全了。
雪霁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中,并未覺出齊長甯離她遠遠的有何不妥。
待到繩索重新垂下,齊長甯才拉過繩索轉身,神情疏淡,目光卻深沉如淵海泛着點點碎光,看向雪霁,像看對待任何一個需要幫助的陌生人一樣,齊長甯道:“先綁好,再上去。”
“是。”雪霁絲毫未覺尴尬,至洞口,學剛剛齊盛安的姿勢擡起雙臂。
近在眼前,如隔雲端。齊長甯垂下濃長的眼睫,悉數遮去眼中閃動的不明情緒。踏至半步距離不肯再上前,修長手指握住繩索結成雙重環,和給齊盛安綁的時候不同,輕而快地将繩結繞過纖細背部,再通過腋下,絲毫未接觸到雪霁的身體。
極小心,極刻意,極端守禮異乎尋常。
“拉緊套結,”再怎麼小心翼翼,半步距離内還是不免觸到雪霁的發絲,齊長甯下意識擡手想要為她理順有些淩亂的發絲,将及未及時硬生生停下,收手負于背後退開半步,指引道:“以坐進去不會脫出為宜。”
雪霁依言坐進套結中,調整捆緊:“好了。甯王殿下,這樣可行?”
齊長甯借着微弱夜光,光明正大地将視線投注在雪霁身上,長發微亂,衣衫多處碎裂蹭有血痕污迹,然而她那雙如深山湖泊般的幽豔雙眸依舊閃動鮮活的光,對外在狼狽毫不介懷。
“可以了。”齊長甯牽起地上繩索,“握緊上面的繩環,山風大,我會在下面拉住繩索不使搖蕩,别害怕,遇到突出的岩石用腳蹬開避免受傷。”
“是。”雪霁握住上方繩環。
齊長甯走去,伸臂越過雪霁頭頂按照約定拉了幾下繩索,崖上開始收緊繩索。齊長甯收回手臂時,雪霁已蕩向洞外,兩廂交錯間齊長甯還是觸到了雪霁手臂。
身上怎麼這樣冰?
不假思索,齊長甯扯下身上披風飛快罩向雪霁,輕薄的夏日披風展如蝠翼,隔在兩人中間擋着齊長甯視線,陡然想起“當約束當遠離”,齊長甯手下一滞。
瞬間猶豫,雪霁已如輕盈的雲般向上升起。
蝠翼般舒展的黑色披風被山風兜起,飄飄蕩蕩沒個着處,幾經起落重回齊長甯腳下。齊長甯定定神拉緊手中繩索,直到手中一輕,雪霁安全登上了崖頂。
齊長甯拾起腳下披風,站在洞口茕茕孑立,不用再遮掩什麼,面上神情終究顯出一絲怅然。
雪霁剛剛落足山崖,玉蘇阿立刻沖過來抱住她,激動說出西戎語:“小骷髅,你不知道,我開始想去找陛下救你,誰知路上全是刀兵甲士,我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麼來頭不敢妄動,還好白馬靈性帶我找到軍主,要不然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大居次又救了我一次。”雪霁拍拍玉蘇阿後背,溫聲道:“多虧大居次機敏。”她在玉蘇阿懷抱中看向齊盛安,齊盛安躺在臨時搭好的擔架上看着雪霁,兩人眼中均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玉蘇阿松開手,順着雪霁視線看到齊盛安,忍不住笑起來:“小骷髅,你和安王殿下一起經曆了生死,感情一定更好。”
齊盛安看向雪霁背後,喚道:“哥!”
玉蘇阿和雪霁同時回頭,夜色中齊長甯走過兩人身邊,直接走到齊盛安跟前,探手試他額頭上的溫度:“感覺怎樣?”
“我已經退燒了,是雪霁吹了山風後抱我降溫。”齊盛安握住齊長甯的手,清亮的眼中滿是愧疚:“哥,今夜耽誤你了。父皇,我……”
齊長甯即拍拍齊盛安的臉:“别瞎想,皇帝無事。”
玉蘇阿在旁欲言又止。
齊長甯示意仆從擡起擔架放到馬背上,轉頭向玉蘇阿道:“此次十一弟得救,大居次居功甚偉,隻是今夜我和安王殿下另有要事,須得日後再行答謝。”
“軍主哪裡話,”玉蘇阿寶石一樣的大眼睛閃閃發光,“安王殿下是雪霁的,嗯,摯友。就算不是為了安王殿下,為了小骷髅我也會這樣做,甯王殿下不必客氣。”
“我們先走了。”齊長甯翻身上馬,“有勞大居次照顧甯王妃義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