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為采女,禁锢于鳳皇殿,徹底失寵。”雲家主冷笑連連:“這算處罰?他齊長甯不再睡那個南朝女人,就算給朝野交代啦?”
“散播雪夫人私奔的消息,本就是為了讓齊長甯丢盡臉面,逼他出兵南朝。”一名家主道:“沒想到齊長甯不顧臉面,甯可把雪夫人打入冷宮,也要留着她。”
“他不要臉,我們又能怎樣?”又一名家主苦笑道:“朝中民間,人心一如我們策劃的那樣,但齊長甯手握軍權,人心遇上刀兵,一個後宮妃嫔的私奔醜聞,還不值得百姓拿命去抗争。”
魏無相精心籌劃多時,步步緊逼,連德高望重的老大臣都站在他這邊,本是必赢局面,孰料齊長甯強行以天子身份壓制,明晃晃的刀兵下,魏無相的精心布局宛如笑話。魏無相陰沉着臉,不再維持虛僞的風度,狠狠道:“他不要臉,就逼他要臉。”
“傳出去,天子即将南征,現在留着雪夫人,屆時用她祭旗。”
“大齊之恥,唯有用南人的血才能洗清。”
“隻須令百姓、軍中深植此念,到時候齊長甯舍不得雪夫人,就會逐漸失去民心、軍心。”
“待齊長甯南征,我們在後方掣肘,暗中向南朝通報軍情,齊長甯必敗。”
“那時候,就是動手的時機。”
魏無相的臉色陰沉得仿佛滴得出水:“雪夫人看似失寵,實則讓我們看清齊長甯對她的在乎程度。”
“這個女人,就是齊長甯的緻命弱點。”
“還是那句話,虎兕軍再厲害,齊長甯也不能永遠呆在虎兕軍之中。”
“宮城和齊都皆由我等掌控,待齊長甯從南朝大敗而回,喪失民心、軍心,就用雪夫人誘殺他!”
魏昭君等了許多日,終于等來齊長甯走出鳳皇殿,等來對雪霁的處罰。
妃嫔與人私奔這樣荒唐的事情,曆朝曆代未曾有過,荒唐到魏昭君設立宮規時都沒寫此一條。
魏昭君從一開始就知道齊長甯絕不會處死雪霁,她以為齊長甯會抗住巨大壓力,繼續寵愛雪霁。
如今結果,出乎意料。
知道處罰結果後,後宮妃嫔們找了各種借口,紛紛趕來昭陽殿,見到彼此,略覺尴尬。
“後宮自有宮規,”魏昭君知道她們想些什麼,根本不給開口的機會:“宮規中沒有的,聽憑陛下旨意。你們離鳳皇殿遠一點,不要自尋沒趣。”
魏昭君出口無情,隻差明說你們别想落井下石。
妃嫔們讪讪無趣,口中說着:“不敢”,榻還沒坐熱便又借口有事,紛紛離開昭陽殿。
雲美人撫着隆起老高的腹部,大聲歎息:“哎,管她夫人還是采女,有位好義姊撐腰,等風頭過去,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不知什麼時候又成鳳凰了。”
妃嫔皆視雪霁為頭等大患,原想趁此機會慫恿魏昭君,将之踩死永不翻身,不想魏昭君護着義妹,大家讨個沒趣。
“後宮之中,以魏夫人身份最尊,魏夫人都這樣說了,誰還能不從不成?”樸國香跟在衆人身後,小聲嘀咕道:“倒是雲美人懷有龍裔,小小違反一下宮規,也不會受處罰。”
雲美人耳尖,聽到後嗤笑道:“陛下子嗣單薄,我既懷有龍裔,自當保重自身,瘋了才去違反宮規。”冷眼瞥着樸國香,甚是不屑:“倒是往日巴結那位的人,如今倒想挑撥别人落井下石。哼,醜人多作怪,眼睛小,心眼子比眼睛還小。”說罷,撫着肚子揚長而去。
同樣當娠的章美人掃視衆人,獨獨忽略臉色忽青忽紅的樸國香,笑道:“陛下重子嗣重情義,現有趙夫人與齊恪殿下為榜樣。子嗣傍身,富貴長久,諸位還需多加用心,切莫學那等沒有身份強留在宮中的閑人。”言罷亦款款離去。
衆人沒什麼可說,四散離去,誰也沒理财身份尴尬的樸國香。
樸國香接連被奚落,沖她們離去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不過是在雪夫人進宮前,僥幸當娠而已,有什麼好得意!”
她匆匆返回濟羅貢女居所,翻箱倒櫃,取出壓箱底的金子。
“你在做什麼?快放下!”金嬷嬷聞訊趕來,去搶樸國香手中金子:“這些是最後的本錢,關鍵時刻才能用。”
“現在就是關鍵時刻。”樸國香高高舉起金子,不讓金嬷嬷搶走:“雪夫人失寵,人人都想在此時奪寵,我要用金子賄賂高常侍,打探陛下喜好,讓高常侍安排我接近陛下!”
金嬷嬷氣笑了:“你當這裡是樸将軍府?大齊天子身邊的常侍,看得上你手裡這點金子?”
樸國香雙目通紅:“娜迦之後,嬷嬷吓怕了,什麼主意都沒有,我隻能靠自己!我去鳳皇殿巴結雪夫人,她卻失寵了;現在後宮妃嫔都要争寵,我必須趕在她們之前做點什麼!”
“要做也得做點有用的。”金嬷嬷踮起腳,一把奪過樸國香手中金子:“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嬷嬷之前不出主意,是在觀察,你急什麼。”
“依嬷嬷看,大齊天子最愛雪夫人,貶其為采女,不是冷落她而是保護她。”
“還有誰比雪夫人更知道天子喜好?與其向高常侍打探,你不如直接去問雪夫人。”
“雪中送炭好過錦上添花,其他妃嫔越是遠離鳳皇殿,便越顯出你的不同。”
“雪夫人感念你的好,有她指點,你才能奪取天子寵愛。”
鳳皇殿外守衛森嚴,樸國香看着長戈上閃爍的光芒,猶猶豫豫,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