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不會泅水,拼命勒着缰繩想要調轉馬頭,可照夜白突然後蹄一揚,将她甩下水中。
輕軟暖的吉光裘頃刻間吸滿冰水,沉重如鉛,拖着她緩緩沉入渭水深處。水灌入鼻腔,耳中嗡鳴作響,雪霁四肢逐漸失去知覺。
就在她意識将盡時,一隻有力的手臂從水中将她撈起。
阿吉勒遊到她身邊,一把将她抱入懷中,緊緊摟住。
他的臉貼近她,踩水遊向貨船,水珠從阿吉勒鬓角卷曲的長發落下,他在她濕透的鬓邊、額角、唇上反複親吻,抑制不住狂喜:“月神要從大齊消失了,諸天神明通過聯通西海的河水将你送到我身邊!”
“雪霁,這就是天意。”
雪霁身子軟軟伏在他懷中,意識沉入黑暗深處。
魏無相籌謀周密,為阿吉勒一行備妥完備關牒,出入手續齊全。阿吉勒劫掠世家私庫,将所得混入貨物,趁齊都大亂悄然出城。
意外得到雪霁,他沉吟片刻,命人調轉船頭,佯作方才抵達,仍循商路入城販貨。
果然不久便被守軍攔下,因齊都整饬封鎖,一切入境盡數禁止。
西戎商隊順勢被驅出,悄然脫身,回歸西部舊地。
阿吉勒為雪霁取了古老月神“海若娜”的名字,将她禁锢在身邊,在遠離大齊的西部戎地,沒人知道“海若娜”就是豔絕六合姿蓋兩都的雪夫人。
“阿吉勒,上天沒有将我送到你身邊,”雪霁看着阿吉勒,平靜道:“是照夜獅子白認得你,不聽話跑向你。”
“陛下說這匹白馬太過顯眼,在戰場騎乘很容易被當成靶子。”雪霁道:“現在想來,你進獻見到你就不聽從主人吩咐的照夜白,從開始就心懷叵測。”
“齊長甯将它轉送給你。”阿吉勒似笑非笑:“我若是心懷叵測,他豈不更是沒安好心?”
“照夜白神駿醒目,人人都知道這是雪夫人的馬。”雪霁淡淡道:“齊都不是戰場,騎照夜白方便通行,也便于尋我蹤迹。”
“你眼中,我進獻白馬是存心害人;他轉手送你,就是情深意重。”阿吉勒發出一聲嗤笑:“可偏偏他的‘情深意重’把你送到了我身邊。雪霁,所以你的意思是,這不是天意而是他有意,齊長甯也覺得我和你更相配。”
她的話隻要從阿吉勒口中說出,就會被扭曲,完全喪失本意。
雪霁微微歎息。
“為什麼歎氣?”阿吉勒不放過雪霁任何細微神情,追問:“替齊長甯覺得委屈?”
“不是。”雪霁看着他,輕聲道:“我隻是感歎,你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總愛歪曲我說的話,一直到現在都沒變。”
“真好,你一直記着和我一起的時光。”阿吉勒繼續扭曲雪霁的意思,親昵道:“我很高興。”目光緩緩掃過層疊珠鍊下的肌膚,阿吉勒眼中燃起熱意:“我們好不容易在一起,老提别人,多掃興。”
他欺身向前,一隻手探入長袍敞開的前襟。
掌心所觸潤澤柔軟,她的肌膚似絲緞、似玉脂,嬌嫩細膩得仿佛稍微用力便會破開。
阿吉勒低低歎息,呼出的氣息灼熱如高燒。
雪霁沉默着護住小腹。
被阿吉勒擄走,一路上雪霁時常感到暈眩、輕微惡心,食欲亦不如常,種種症狀,與前次當娠時頗為相似。她悄悄為自己診脈,尚無滑脈顯現,知是時日尚淺,未必診得分明。
雪霁無法确定,卻絕不敢輕忽。
阿吉勒一路上看得極緊,幾乎不分晝夜,與她同食同寝,片刻不離。踏入西戎領地後,阿吉勒依舊不敢松懈,将雪霁裹得嚴嚴實實,直奔西方。
雪霁始終由他親自看管,身邊無一可用之人,阿吉勒戒備森嚴,雪霁為了可能存在的孩子,不敢選擇太過冒險的逃脫方式。
直到回到西戎大本營,阿吉勒才稍稍放松。
他為雪霁換上華貴的異域裝束,為她戴上奢華珠寶,抱起她當衆炫耀,這是狼主即将迎娶的新阏氏,名叫“海若娜”。
雪霁所居營帳外人不得進入,所有人隻能浮想聯翩,“海若娜”帳中生活何其香豔奢靡。無人知曉她被鎖在帳内,起居隻由幾名啞仆侍候,毫無交流。
每日唯一能與她交談的,隻有阿吉勒。
他的舉止行為越來越親昵放肆,近幾日甚至開始動手動腳。
雪霁已無法僅憑言語制止阿吉勒的舉動。
她必須護住腹中可能存在的孩子,齊長甯的孩子。
雪霁不敢激怒阿吉勒,唯恐一念之差招來傷害,言語分外小心。
她越是隐忍退讓,阿吉勒的舉止便越發放肆。
在他眼中,她的克制成了默認,小心成了默許。
“我學會寫漢字了。”阿吉勒呼吸漸重,觸碰範圍一寸寸蔓延:“請了好幾個儒生,費了好大勁,寫出來還是不如你好。”
“雪霁,我需要你……教我。”
“阿吉勒,你是個上進的好學生。”雪霁聲音溫柔,神情卻極冷靜,抓住機會遊魚般從他掌下滑出,輕聲道:“阿吉勒,去取你的字來,我看看怎麼教。”
阿吉勒一把拽住她,鷹隼般的目光此刻變得迷蒙,聲音低啞:“不急……雪霁,讓我抱抱你……”
阿吉勒晴浴燃燒,太過危險。
雪霁下意識向後瑟縮,躲避他伸來的手。
腳踝上的金鍊铮然作響,将她生生鎖住,退無可退。
阿吉勒輕而易舉抱住她,手掌緩緩滑下,直至落在她的小腹。
雪霁身體緊繃,連呼吸都輕了幾分。
她一句“不要”都無法說出口。
阿吉勒忽而低低笑了,貼近雪霁耳邊,輕吹一口氣,聲音濡濕而緩慢:“你說,我要是現在把你送回去,讓齊長甯以為你懷了我的孩子……他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