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罹。”
聽到聲音的晏罹擡眸望去,隻見面前女子笑容溫和,他仔細辨了辨,願意相信這次是真心發笑。
孟淮妴表示完感激後,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你的家仇,這些年可有線索?”
問過之後,她又伏案畫着什麼。
晏罹呼吸一窒,平靜回道:“屬下這些年仔細查了與爹娘熟識的人,沒有動手的嫌疑,便隻有姐姐身上有疑點了。可皇宮中一個出宮的宮女,死在自己家中,即便消息傳到皇宮内,又怎會被人記住。”
“這些年皇宮中的人不知換了幾輪了,重刹樓安插進去的人也不是為了給我私人查案用的,不能大動幹戈的調查,便沒有尋到有用的線索。”
重刹樓安插進去的人,能不能給他私人查案,全看他要不要求,可晏罹從來都以重刹樓利益為重,說白了,還是以她的利益為重。孟淮妴沒有想到,晏罹守竟規矩到了這等家仇竟也能忍住的地步。
她承諾過給他報仇的能力,讓沈醉教導他,成為重刹樓二把手,這都是他如今擁有的報仇的能力,但他竟并沒有妄用這些能力。以至于,如今竟還不知仇人是誰。
“你大仇未報,那日若當真……豈不遺憾?”
這句話讓晏罹有一瞬的茫然,他想了幾圈,才明白孟淮妴指的原來是那日嶽靈山之事,沒想到此等尋常事,竟讓主子記住了,他回道:“身為屬下,自當誓死保衛主子。主子允許屬下調動人手查私事,屬下自然要知恩圖報。”
其實晏罹是她給的信任最多的人,二人從小一起長大,雖在相府他的身份是護衛,但他又極有才華,幫她把重刹樓辦的風生水起。二人于公于私,都不該以主仆相稱,他們可以是雇主與長工的關系,可晏罹偏偏要稱她主子,孟淮妴隻提兩次,便不再提了,任他稱呼。
此時他的神色和他聲聲“主子”一樣堅定認真,孟淮妴心情有些複雜,冷淡道:“呵,你最是知道,我最初收的屬下皆是孤兒,這意味着什麼?不過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罷了。”
晏罹面色不改:“屬下隻知,誓死保護主子——無論因何而聚,隻此一種結果。”
聞聽此言,孟淮妴不由一笑,似苦似喜,像嘲諷也像感動,雖轉瞬即逝,卻叫看者生出死生足矣的念頭。
晏罹忙低頭道:“主子若無吩咐,屬下便退下了。”
“嗯,退下吧。”
此時尚在外,孟淮妴知曉之後,也不能馬上做些什麼,隻是決定以後對此事上點心。
順風行船,隻一晝夜多些便到達了常京省距離脊山省内的煦日山脈最近的北肆碼頭,下船時天已黑了,晏罹看了看懷表,禀告道:“主子,現在是九時十分。”
孟淮妴點頭:“找間客棧,好好休息。”
翌日,二人騎馬趕路,此次租下了好馬,一個時辰能快八公裡,隻是人更累一些。
越臨近煦日山脈,人口越少。
騎了兩日的馬,到了八月二十六,看着還有不到150公裡的路程,二人換了馬,便加速趕路,希望能在當日便登山一觀。
加速之下,一匹馬每個時辰又提升了十公裡,防止累壞了馬,他們每兩個驿站便換一匹。
到了午正時分,趕到了煦日山臨天峰山腳下時,已是杳無人煙。
此處崇山峻嶺層巒疊嶂,翻過重山之後,有士兵面對浩瀚的莖海駐守邊域。而往西行二十裡之後,邊界線一路開始有兵馬駐紮守衛,如今還正值戰時,兵馬更多。
今日已不早了,孟淮妴和晏罹隻打算在外層山間随便找找,待明日集結了在附近的屬下後,再一起尋找。
也許是運氣太好,隻入山一個時辰,竟然就叫晏罹找到了蟠雲玉,玉石不小,但晏罹堅持自己背着,孟淮妴也就在前清路。
孟淮妴一路用刀給晏罹撐開周圍的枝葉,忽然聽到山上有什麼東西滾落的聲音。
二人立刻閃身躲開,晏罹快速戴上了銀色面具,孟淮妴也立刻放下帷帽的紗。
閃開後擡頭一看是個人,也許是這些時日出門在外,孟淮妴的潔癖本就收斂了許多,她便鬼使神差的運起内力去接住了。
晏罹一驚,知道孟淮妴不喜與人觸碰,忙要上前把那人拎起來。
而那人在落入孟淮妴懷中的一瞬間也立刻出掌打向她的面門。
孟淮妴察覺到殺氣,立刻擡手化解了那人一掌。
晏罹見那人動手,便生起怒意,但一看孟淮妴,她竟然撩開了帽紗,看向那人的神情竟然帶着些許欣賞,便止住了腳步。
隻見孟淮妴嘲道:“看似剛勁,實則沒多少殺傷力,竟然還有自信襲擊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