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兒見求了許久,黑衣人依舊不管不顧,便有些怒了,大了嗓門喊道:“同是女子,你怎能見辱不救?小心你以後也遇到這種事!”
聞言,孟淮妴拿起一根木箸的手一頓,又放到了第三盆水裡,仔細洗淨了。餐具終于洗好,她嫌酒館布髒,也不擦手,運起内力蒸發水分。
這時,她才轉身看向雅兒,聲音有些陰冷:“可惜啊,你錯失了一次被救的機會。”
難道?
雅兒睜大了雙眼,正要繼續哭求,但孟淮妴掃視了一圈,見店中尚有幾位“同是女子”:有沉穩自信的婦人,有面目兇冷的高大青年女子,還有幾個普通青年女子。
便向雅兒問道:“為何偏偏向我求救?”
那四個神情越發猥瑣的男人見真的有人搭理雅兒,便不敢再動手,隻是把雅兒圍在中心,以防她跑掉。
“因為旁人都在看戲”心中這麼想,但雅兒不敢這麼說,她可不想成為衆矢之的,眼珠微轉,她道:“你看起來武功最高。”
孟淮妴道:“可惜我有傷在身。”
“那你旁邊那位,那位俠士看起來也很厲害!”
“他也有傷在身,打不過的。”
雅兒急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二人聯手拼一拼,這幾個貨色定然不在話下!”
孟淮妴聲音卻有些惋惜似的:“我真的打不過啊……不如報官?”
雅兒氣急,這人問了這麼多竟然還要報官!
見孟淮妴死活不救的模樣,她突然心生一計,沖那些男人道:“聽見了嗎,她和那個男人有傷在身打不過你們,那女人戴着帷帽,定然是容貌不俗,我這等貨色就能滿足你們嗎?你們何不趁此機會享……”
雅兒話未說完,就被一個突然飛去的茶杯堵住了口,擊倒在地。
她的嘴被茶杯撐着,嘴角頓時溢出鮮血,她坐起來,恐慌地憑着感覺看向擲來處,正是與那帷帽女子同坐一桌的孔武男子。
晏罹卻并未看她,隻是端坐着,戴着面具叫人看不到神情。但顯然,他對這個女子是很厭惡的,那個茶杯還是隔空取了臨桌的擲出的。
而那四個被雅兒煽動起野心的猥瑣男人,被這一幕震撼,打了個激靈,立時熄滅了才升起的惡念。其中一個人眼疾手快趁機提起了雅兒,氣憤地扇了她一個巴掌,惡狠狠地罵道:“臭娘們,敢害我們!”
另一人更加暴力的直接踢斷了雅兒一根胳膊,骨頭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雅兒痛得身子都軟了下來,這下子,幾人順利的抓走了她。
見即使是這樣,雅兒也不求人報官,衆人也都認定她是默認棄籍了。因此,整個酒館無一人出面救她或主動報官,這便是棄籍排在等級尊卑最末端的體現了。
即便是雅兒自己,也理不清按照字據服從和報官的後果哪個更有利。
畢竟,像雅兒這種因所作所為被動成為棄籍的人,隻要不被官府捉住定罪,那麼傳言就隻是傳言,通常不會流傳太廣。可若是到了官府,查出過往犯罪,定下了罪,則會登報擴散全國,在當地還會讓播事員說報此事。
屆時她将生存艱難——似她這種因罪而被動為棄籍的人,不被任何一籍屬人士所容——尤其是主動申請成為棄籍的人。
要知道,主動申請為棄籍者,大多都是有着熱血萬丈的豪邁之情和俠客夢。如雅兒這般成為棄籍的人,無疑是在給棄籍群體的形象抹黑。
一旦她被官府查辦出偷盜行騙之事屬實,雖然不會坐太久牢獄,但事迹有更多人知道,被判為棄籍出獄後,殺她的人更多——這其中第一個要殺她的,便是棄籍人士。
而棄籍人殺害棄籍人,朝廷完全不管。
孟淮妴看着幾人遠去,目光微冷。
她之所以繼續問,是在給那雅兒第二次機會,隻要雅兒态度誠懇,她會出手的。
可惜,有些人,即使罪不至此,也不值得相救。
此時也有小二回過神,極有眼色地端走了已用過的三盆水。
二樓。
正在觀看一樓熱鬧的大頭大臉的忠厚男子,面前走過一人,然後,他手上多了一張字條,他展開看後,低聲向那仙人般的男子道:“征南将軍和幾位将軍在等着您,他們仍堅持依探子情報定主策。”
如仙人般的男子銜着淺笑,看起來很是溫和,道:“讓他們等着吧,這是他們最後一次違抗我命令的機會了,給他們足夠的時間享受。”
“是。”那忠厚男子評價起閑事來,“将軍,那個黑衣女子到底是什麼身份,她的手下出手竟如此狠辣,把茶盞打入口中的手段,我都沒想到。”
被稱作将軍的男子并未回答,隻是放下茶盞,起身道:“走吧,繼續去戲園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