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和李雲華當然不蠢,對孟淮妴問道:“為何告知我們?”
孟淮妴即刻接話:“二位家族中立,效忠國家與聖上,好巧,家父亦是。我想,我們交好,于各自家族而言,也并不為難。”
她是不相信友情,但不代表她沒有朋友。人類的大部分朋友,都不是靠友情維系的。
孟淮妴的話接得太快,以至于周令噎住,他實在沒想到竟有人連假裝思考都不演一演。
李雲華皺眉,道:“不管他們的真正目标是誰,我們三個都是牽扯其中的。既然你知道了肖語晴的計謀,何不将計就計——在當天,周令中毒之後,告訴周令。在危難之時,你的可信度會更高,那時你幫了他,我們也會更加感念你的恩情。”
孟淮妴搖着扇子,成竹在胸地微微挑眉,笑容并不誇張,卻有種狐狸的感覺:“如今二位知道了我可以将計就計而不做,反而坦誠相告,豈不是對我更加感激?
李雲華與周令對視一眼,再看向孟淮妴時,已是滿面欣賞與佩服,還真有感激之情。
已是妥了!孟淮妴的笑容又帶着些調皮的邪氣,她潑着冷水道:“二位好友,也不必太過感動!那種下三濫的計謀,也值得我孟淮妴将計就計?”
這話說得自大又傲慢,但偏偏孟淮妴說這話的時候,很是悠閑,倒叫人生不出反感之心。
李雲華的欣賞之色更濃,眼睛放着光,此刻的她沒了方才端方的淑女模樣,顯露出了身為副指揮的豪邁霸氣來,她一拍孟淮妴的肩膀,道:“好,你這個朋友,我李雲華交定了!”
周令也哈哈大笑起來,端起酒向孟淮妴道:“你這個朋友,我周令也交了!”
“哈哈哈……”孟淮妴收起折扇,也雙手端起酒杯,與二人碰杯後一飲而盡。
兩刻鐘後,三人桌上的酒菜空了一半,這才想起繼續正事。
“唉……那,那種下三濫的計謀,我們,我們要怎……怎麼應對?”周令酒量不好,卻喝得很猛,很快就醉了,也難為他還記着正事。
李雲華一拍桌子,眼神兇狠,道:“等我查出了幕後之人,便讓他們自食惡果!”
孟淮妴點點頭,道:“你們查吧,你們根深,查好了知會我一聲。”
這時,從窗外扔進來一個綁着紅繩的石子,在石子落地前,李雲華已經運起内力把它吸入手中。
孟淮妴奪過石子,解開那個紅繩,道:“不必在意,這是我的屬下,現在周圍無人,我該離開了。”
李雲華恍然,點頭起身,拱手道:“不送。”
周令也歪歪斜斜地起身,學着李雲華拱手,道一聲“不送”。
這二人倒是當真相配。
孟淮妴回以對非平民告退的見禮——見禮是對非平民層的告退離别之禮,也可以是親朋好友及平民間的相見之禮。其實乍一看和拱手禮一樣都是抱拳,隻是拱手禮十分随意,不講标準罷了。
而後她撿起帷帽戴上,又翻窗而出。
窗外,是晏罹等着。
孟淮妴看着他望着窗的身影,第一次覺得他這樣形單影隻的孤兒,是孤獨的。
她突然發覺自己對這個掌管諸事的重刹樓二把手的身世,從未細知,即使他入府之前已着人查過,可怎能比過親口說來?
她從不過問旁人往事,就像她自己也從不提自己的前世,不是不敢,不是不願,隻是往事已過,提有何意?感同身受、耐心傾聽,她都不需要。
可看着晏罹如今越發冷峻,她突然思考起自己是否太過淡漠,是否她不在意的,有人是在意的?
回到雲山院中,揮退左右,一路沉默着去了書房,她示意晏罹也坐下。
氣氛有些壓抑。
晏罹順從坐下,疑問地看着孟淮妴。
各個權貴之家的書房和卧房,都是用這個星球上獨有的一種最好的隔音材料建造的,隻要保證了房内無人,那麼說話便無需擔心被人聽見——即便是絕頂高手的耳朵也不行。
孟淮妴有片刻的沉默,這種細緻的,有關人家情感的事,若是看着調查出來的一頁頁紙,或者親眼觀察,那叫知己知彼。但親耳聽人說,那就顯得煽情,她向來不喜歡這種感覺。
可既然已經決定要上點心了,總該過問的。
她做好了準備耐心傾聽,才問道:“晏罹,十五年過去了,你家的仇人仍未找到嗎?跟我說說吧,你覺得可疑的地方。我會好好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