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诏獄。”
诏獄關押了一批四方軍家眷,皆是老弱婦孺。
眼下已審訊完畢,須将他們一一打發。
打發的方式無非是兩種:要麼砍頭,要麼流放。
顧不言下車後直接進了獄中囚室。
因叛軍家眷衆多,此時每間囚室皆塞得滿滿當當。
他拿着名冊一一核對。
令人将死囚拉去砍殺,再将流放之人一一領走。
在念到“綠苔”這個名字時,從囚室走出一名嬌弱女子。
戰戰兢兢地朝他垂首行禮,靜等發落。
她乃一判軍家奴,幾番審訊也未道出什麼隐情,最終被判為流放胡家坨。
胡家坨處于周國南部。
位置偏僻,有大片的懸崖和海灘,生存不易。
顧不言對她幾番打量,沉默不語。
直至那叫綠苔的女子怯生生看他一眼,他才頓了頓,不疾不徐開口:“你可還有旁的親人?”
“回大人,奴婢一出生……便父母雙亡,乃孤女。”
“你且擡起頭來。”
綠苔便怯生生地擡起了頭。
囚室幽暗的光線裡,她眉清目秀冰肌玉骨。
倒是有幾分小家碧玉的姿色。
顧不言思量了片刻。
轉頭吩咐江潮:“先将她帶去北鎮撫司,我另有安排。”
身為錦衛衣指揮使,維護幾個流放的女奴倒是輕而易舉。
哪怕皇上知曉也必無礙,畢竟,女奴的生死無足輕重。
江潮瞪直了眼,一時反應不及。
莫非主子春心大動,對一個女奴起了心思?
見他愣神,顧不言的語氣冷了幾分:“聽到沒有?”
江潮後背一緊,忙應聲:“聽到了,屬下這便帶她離開。”
說完朝那綠苔招了招手。
綠苔雖心有疑惑,卻也款款走出了囚室。
她自是帶着幾分僥幸。
隻要不去流放,讓她做什麼她都是願意的。
一個時辰之後,北鎮撫司公房。
顧不言立于案前,綠苔則跪伏在地。
他仍是一副冰冷的語氣:“眼下你有兩條路走,第一條路自然是去流放。”
綠苔忙戰戰兢兢應聲:“奴……奴婢不想被流放。”
“本座可以冒險護下你,那麼,你就得去走第二條路。”
“第二條……是什麼路?”
顧不言在屋中踱了兩步,擡眸看向屋外夕陽。
“第二條路,便是去給一個姓夢的公子做通房。”
他扭頭問:“你可願意?”
綠苔怔住,好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喃喃問,“隻是……去給人做通房麼?”
不是繼續囚于獄中,不是去給人做苦力。
而僅僅隻是給人做通房麼!
他語氣堅定:“沒錯。”
綠苔胸口一松,竟長舒一口氣。
她應得幹脆:“奴婢願意!”
顧不言也松了口氣。
“姓夢的公子品貌俱佳,于你而言也是個好去處,當然,你也須用心取悅于他,令他心動神馳愛慕上你,否則……”
他頓了頓,“你便隻能重回流放之地。”
綠苔以額觸地:“奴婢必竭盡所能讓夢公子對奴婢……生出愛慕之心。”
“如此甚好。”顧不言又喚了聲“江潮”。
江潮聞聲入屋:“大人有何吩咐?”
顧不言甩給他一袋銀錢:“帶綠苔姑娘去街上買幾身衣裳,再買幾幅首飾,梳洗一番後送去世安苑,給那夢護衛做通房。”
“給夢護衛做通房?”
江潮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主子。
他滿以為是主子動了春心,沒成想竟是為了那個姓夢的。
他跟了主子十多年也沒撈着一個女人。
那姓夢的一來就有了通房,憑什麼啊?
江潮一時想不通,杵着沒動。
顧不言瞥向他,“怎麼,連本座的話也聽不去了?”
江潮嗫嚅着:“連大人……都還沒有通房呢。”
“本座要做的事,莫非還須經過你的允許?”
江潮後背一緊,滿心無奈:“不……不是,屬下這就去辦。”
說完忙招呼綠苔起身,領着她匆匆出屋。
随後他便麻利地給綠苔置辦了衣裳首飾,又将其安頓在北鎮撫司的公房暫住一晚。
次日,他便趕着馬車将她送往世安苑。
那時金毋意剛用完早膳,正在與夢時打掃前院。
一夜風過,海棠樹葉落得滿地都是,讓整個院子也顯出幾許蕭瑟。
兩人正一邊幹活一邊閑聊。
春蘭匆匆行來:“姑娘,江潮大人來了。”
金毋意疑惑:“大人……沒來麼?”
春蘭搖頭:“隻來了江潮大人,且還帶來了一位姑娘。”
夢時也一臉疑惑:“姑娘?”
話剛落音,便見江潮正領着一位娉娉婷婷的女子往這邊行來。
待行至近處,女子恭敬地朝金毋意施了一禮。
随後又怯生生地瞟了夢時一眼,也恭敬地施了一禮。
今日少年身着一襲月白色單衣。
身姿挺拔面容俊朗,自是讓女子心頭歡喜。
她垂首娓娓道來:“奴婢名叫綠苔,父母雙亡,無處可依,特來投奔姑娘與公子。”
金毋意與夢時面面相觑,不明就裡。
江潮上前解釋:“綠苔乃是大人特意給夢護衛安排的通房,還請夢護衛速速收下。”
夢時蹙眉,一臉懵:“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