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婉兒情緒崩潰,久久緩不過來。
金毋意握住她的手,試圖給她一些力量。
在真正的痛苦面前,言辭的安慰顯得蒼白無力。
唯有理解,唯有陪伴!
她何曾沒有這樣崩潰的時候。
何曾沒經曆過這種錐心噬骨的痛。
而今,唯有讓許之墨血債血償,方解她心頭之恨。
郭婉兒哭得渾渾噩噩:“他為何要那樣做?為何呀?”
“因為他想娶你。”
金毋意定定看着她:“他幾次向郭家提親而被拒,便隻能對郭大人痛下毒手,如此你便會失去依仗,如此他便能順利娶到你。”
一聽到“郭大人”三個字,郭婉兒猛然一頓:“我父親現下還在他手上,這可怎麼辦?”
“他挾持郭大人,也正是為了控制你。”
郭婉兒反手握住她:“金姑娘,我求求你,救救我父親。”
“我與你皆是被許之墨所害,本就該相互幫扶,何談一個‘求’字。”她頓了頓:“眼下許之墨已娶你為妻,應該不會再繼續加害郭大人了,婉兒姑娘暫可放心。”
郭婉兒咬了咬唇,“莫非……我們父女這輩子都要受制于他?”
金毋意見話已說到火候,便道明來意。
“實不相瞞,我此行還有一個目的。”
她從衣兜裡掏出那個藥瓶:“此毒無色無味,無藥可解,若滴幾滴于茶水中,不出三日,便可讓人死于無形。”
郭婉兒猛然往後一縮,滿面驚恐,“殺……殺人?”
她一後宅女子,連殺雞都怕,何況是殺人?
“沒錯,殺人。”
金毋意語氣低沉,“隻有許之墨死了,你們父女倆才不會再受制于他,也隻有許之墨死了,你才能脫離侯府這個‘牢籠’。”
又說,“就算不為自己想,你也該為郭大人想想,郭家淪落至此,可都是拜他許之墨所賜。”
郭婉兒瑟縮着,仍是不敢接那個藥瓶。
此時屋外喧嘩聲又起。
好似倒座房的大火已經被撲滅。
金毋意擔心被阿四撞見,趕緊将藥瓶置于郭婉兒面前的小幾上,
“還請婉兒姑娘盡快決斷,否則,時間必會消磨掉你的意志,我不便在此久留,先行告辭。”
她說完又看了郭婉兒兩眼,拿起案卷轉身離開。
隻剩了郭婉兒一個人在屋内低低抽泣……
屋外的大火果然被撲滅,四下裡多了好些提着空水桶的仆從。
金毋意避開人多的甬道,徑直往僻靜處走。
剛拐進前院,便一眼望見前來接應她的許思遠。
許思遠帶着邀功的架勢,低聲問:“金姑娘覺得本公子這火放得如何?”
“很好。”她不想與他多廢話。
“如此,還煩請金姑娘在顧大人面前美言幾句。”
“知道了。”
在許思遠的護送下,金毋意順利出了侯府。
剛步入侯府旁的巷子,夢時便立即迎上來。
“郭婉兒沒為難小姐就好。”他長舒一口氣。
“她自然不會為難我,隻是……”
“隻是什麼,她沒答應殺許之墨?”
“沒答應,卻也沒拒絕。”
金毋意幽幽一歎:“或許三日後就知曉結果了,咱們先回去吧。”
少年應了聲“好”。
随即二人上了回世安苑的馬車。
馬車剛一駛離,江潮便領着幾名暗探躍下屋頂,欲沿着侯府後方的巷道撤離。
擡眸間,竟望見顧不言也正從侯府的屋頂躍下。
江潮一驚:“大人怎麼也來了?”
顧不言語氣冷硬:“不放心你們。”
“不放心我們?”
江潮覺得不可思議,這才多大點事兒?
他嗫嚅着:“大人是不放心……金姑娘吧?”
顧不言懶得再理他,轉身往前走了。
江潮幽幽一歎,也提腿跟着他走了。
暗流湧過,一切好似又歸于甯靜。
青玉軒正房内。
郭婉兒蜷縮在玫瑰椅裡,就那麼無聲無息地蜷縮了好半晌。
真相來得猝不及防,好似要将她擊垮。
她滿以為,這場并不稱心的婚事至少能讓父親過得妥貼,隻要父親妥貼,她也便妥貼。
不成想,她所求的“妥貼”卻是個笑話。
她竟嫁給了謀害自己父親的仇人!
這個屢屢向她示好的許之墨,這個已與她有夫妻之實的許之墨,害得她好苦啊!
郭婉兒淚如泉湧,哭得整個身子都跟着發顫。
哭完後她拭幹淚水,看向小幾上那個藥瓶。
昏暗的光線下,藥瓶潔白如玉瑩瑩發亮,恍如一隻充滿蠱惑力的眼眸,定定地盯着她。
郭婉兒深吸一口氣,随後伸手,一把握住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