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本座的宅子,本座何時來何時去,旁人無權置喙。”他頓了頓,語氣愈發倨傲:“倒是夢護衛你,若想繼續在這宅中住下去,最好能收斂幾份性情,否則,這宅子便容不下你。”
少年一哽,瞬間無言。
倘若這宅子容不下他,他豈不是要與小姐分開?
顧不言見他無言,也懶得再廢話,冷哼一聲後繼續朝前行去。
這個姓夢的小子啊,終究還是太嫩了些。
“顧大人。”太嫩的小子喚住他。
顧不言止步,卻并未回頭:“說。”
“小姐說了,去姑蘇城也須得由我陪着。”
他迫不急待想在此刻開口,既是請求,更是炫耀。
顧不言想也未想便拒絕:“不用了,你去無用。”
“那小姐去有何用,顧大人莫非成心要讓她舟車勞頓?”
顧不言轉過身來,月光落得他滿頭滿身,冷豔孤傲的面容帶着不容違逆的氣勢,“她是金明赫的女兒,自然要去。”
少年針鋒相對:“我是小姐的護衛,自然也要去。”
“護衛?你護得了她什麼?”
顧不言的語氣裡淨是嘲諷:“從金家出事到現在,你是護住了她的喜樂,還是能護住她的性命?”
少年咬了咬牙:“我能護住小姐什麼,也無需你來置喙。”
“我本不屑置喙,隻是你太無自知之明。”
顧不言的言辭愈發犀利:“文不成、武不就,像你這等能耐的人,連我北鎮撫司的門檻都邁不進去。”
少年被辱得尊嚴盡失,持劍拉開架勢:“顧不言,你别欺人太甚。”
顧不言也返身逼近:“若不怕輸,你出招便是。”
二人劍拔弩張,眼見着就要打起來。
甬道盡頭金毋意正好聞訊趕來。
她腳步匆匆,遠遠的就喚了聲:“大人,你來啦。”
對峙的二人皆是一怔,卻極有默契地悄然收起招式。
夜色掩映,藏起了他們臉上細微的面色。
金毋意走近後看了看二人,“夢時,你怎麼也在這兒?”
又問:“大人來了為何不進去?”
少年插劍入鞘,低聲回:“我剛在練劍,正好與顧大人招呼一聲。”
顧不言也随口回:“沒錯,本座與夢護衛閑聊了幾句。”
說完轉身往宅内走,邊走邊吩咐:“金毋意,你随我來。”
金毋意應了聲“是”。
轉而又低聲交代少年:“我現在便與顧不言說你同去姑蘇城的事,你且等我消息。”
少年拉住她:“小姐不必因此委身求他。”
她微微一笑:“你放心,不會的。”說完轉身跟在了顧不言身後。
少年看着夜幕下二人的背影,一時覺得無助亦無力。
委不委身,又豈是他能左右的?
他們房門一關,他便隻能在外頭硬生生地受着!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什麼也左右不了。
月色如水,将少年的身影投地上,又瘦又長。
他垂首握拳,伫立片刻後轉身回了西廂房。
綠苔剛洗漱完畢,正在收拾屋子。
見少年進屋,忙放下活計迎上來,“公子回來了。”
他匆匆往屋内走,邊走邊說:“明日我也會去姑蘇。”
綠苔怔了怔:“顧大人……答應了?”
少年從木櫃裡翻出包袱皮,繼而往裡塞了幾件換洗衣裳:“他答應,我會去;他不答應,我也得去,大不了跟在他們馬車後頭。”
“奴婢也想陪着公子。”
少年一口回絕:“你自己先在宅中待一段時日吧。”
“可公子一走……這兒就剩奴婢一人了。”
“這宅中春蘭不是一人麼?那幾名護衛不都是一人麼?”
綠苔一哽,終是無言了。
随後上前想幫他收拾衣物,卻被他伸肘推開。
她默然片刻,仍心有不甘:“有顧大人在,或許小姐……并不需要公子跑這一趟……”
少年聞言猛然擡頭,雙眸如淬了毒般死死盯着她。
被姓顧的嘲諷一頓還不夠,竟還要被這所謂的通房搶白一頓。
他心頭火起,語氣狠戾,“這樣的話你若再說一次,你便滾回那流放地去。”
綠苔大駭,縮着肩不敢再言語了。
少年規整好包袱,便氣洶洶地轉身出屋。
空蕩蕩的屋内,隻剩了綠苔隐忍的抽泣聲。
正房内。
顧不言明顯面色不善,一進屋便默然坐于案前翻閱文書,一張臉繃得比石頭還硬。
金毋意奉上茶水,試探着問:“大人找貧妾過來,是要說明日去姑蘇城的事麼?”
他眼也未擡:“嗯,此次出門來回月餘,你且将該收拾的行李都收拾好,免得路上不便。”
“貧妾早就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就行,你先退下吧。”
金毋意一頓,仍遲疑地立于屋内。
她還未說讓夢時一道去姑蘇城的事呢!
“大人,貧妾還有個……請求。”
顧不言這才擡眸看她,英挺的面容如刀削斧劈,語氣冰冷,“金毋意,你若想讓你那護衛同去,本座便不去了,你們二人自便!”
金毋意一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