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藏身于何處?”
杜遠苦笑:“實不相瞞,這些年為了躲避朝廷的追查,我一直栖身于深山老林。”
“你可知後來德妃的情況?”
“我之所以沒去聚義寨,便是為了查德妃,我不甘心啦,不甘心葉将軍白白自戕,不甘心神機軍背負罵名。”
顧不言斂住神色:“事發當年,許多事都未來得及掩蓋,你定查到了不少信息吧?”
杜遠深吸一口氣,聲音發啞:“自然是查到了。”
“德妃可否還活着?”
“死了,死在碧邏城之戰的第四年?”
顧不言一頓:“第四年?”
金明赫不就是在四年後為送信之事去質問李敬忠麼?
許定坤不也是在四年後因謀逆罪而入獄麼?
杜遠娓娓道來:“我離開碧邏城後便回了京城,偷偷潛伏在麓山山腳,想找機會入宮見一見德妃娘娘,想問她究竟為何要讓葉将軍保存實力、保護皇子,以緻使葉将軍自戕?但我一個逃兵身份,想入宮無異于登天,何況,當時德妃娘娘薨逝的消息已傳遍周國,我甚至都不知她是否還在宮裡,萬般無奈之下,我費盡心機找到了當年德禧宮一個叫三寶子的太監,趁他外出采買的機會,與他見了一面。”
金毋意也忍不住追問:“三寶子說了什麼?”
杜遠瞥向金毋意。
目光意味深長,答非所問:“你便是金明赫的女兒吧?”
金毋意怔了怔:“前輩知道的事倒是不少。”
杜遠不屑一笑:“這麼多年了,我一直躲在暗處,能查到的事自然不會少。”
随後他收起笑:“很快便會說到你父親了,你且細細聽着吧。”
金毋意心頭一緊,不由得噤了聲。
杜遠繼續說下去:“我與三寶子在宮中打過不少照面,關系還算熟識,隻是在問到德妃娘娘時,他幾番推脫,說自己已不在德禧宮當職,又說娘娘已薨逝,沒什麼好說的了,我無奈之下隻得對他拔刀相向,才逼得他将所知悉數道出。”
顧不言也追問:“他都說了什麼?”
“他當日頗受德妃娘娘賞識,知道的事情也不少。”
杜遠重重吐了口氣:“他說,德妃娘娘确實沒死,但與死了也差不多,自她産下皇子後,便被囚在了德禧宮下面的地宮裡。”
聽到“地宮”二字,顧不言猛地想到囚禁上官祁的場所,不由得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啊。”
又問:“德妃剛生下皇子,為何還會被囚?”
杜遠搖頭,“三寶子不知,我更不知,或許是娘娘犯了什麼錯事,皇上想殺她,卻又不忍心吧,故爾哪怕公布了她的死訊,卻仍留下了她的性命。”
“那三寶子可知德妃送出去的那封信?”
杜遠點頭:“三寶子自然知曉,他說是德妃娘娘讓許定坤幫忙送出去的,當時許定坤也正是負責看管娘娘的羽林軍統領,至于信的内容,他卻一問三不知,我見問不出什麼了,就放他回去了,十日後,便聽聞他掉進了宮中的水池裡,溺亡了。”
顧不言語氣低沉:“定是被人滅口了。”
“我自然知道他是被滅口了,所以我得繼續查下去,後來我試圖去找過許定坤,竟發現許定坤長年居于宮中,不得出宮。”
顧不言問,“為何?”
畢竟讓一名男子居于宮中,乃是有違宮規之事。
杜遠搖頭:“我也不知為何,直至四年後許定坤以謀逆罪下獄,我的調查才有了些轉機。”
“四年後究竟發生了何事?”
“四年後,德妃娘娘往外送信之事被慈甯宮知曉,因而牽連許定坤入獄,随後,”杜遠說着頓了頓,“當年的皇後,也就是如今的太後,手刃了德妃娘娘。”
顧不言心頭猛然一沉。
他想不透那位姑母究竟是有多麼痛恨德妃,才能親手殺了她。
她可是當朝皇帝的親母啊!
他沉聲問:“你是如何知曉這些的?”
“一開始我自然不知曉,不過是覺得事情太蹊跷,許定坤乃一個侍衛統領,哪來底氣去謀逆?于是,我便偷偷潛入許府,想要見一見許定坤的妻子,好向她打聽情況。”
顧不言眸中亮光一閃:“你見到許定坤的妻子了?”
“起初沒見到,後來聽許家一名仆從說,許定坤的妻子已被送進了怡春樓,那可是青樓啊。”
顧不言蓦地頓住,似已隐隐猜到什麼。
雙手情不自禁地握緊刀柄:“後來呢?”
“後來,我去怡春樓見到了許定坤的妻子,她當時已身懷六甲、行動不便,對我也是百般提防,我費盡心機幾番勸慰,才讓她放下戒心,道出實情。”
金毋意不禁問:“她說了什麼?”
“她說,許定坤确實是因送信之事而背上了莫須有的罪名,為護得妻兒周全,許定坤隻好去求德妃想辦法,當時德妃也是自身難保,但終歸感念他的送信之恩,故爾死前還是給金家送出了一封信,讓金明赫護得許定坤妻兒周全,金明赫與葉開可是好兄弟啊,哪能推辭?”
金毋意猛然一頓。
扭頭看向杜遠,“你說的,可是真的?”
杜遠自顧自說下去,“送許定坤妻子去青樓不過是掩護之舉,事後金明赫将她接進金家,讓她成為了他的第九房妾室,不久,她便産下一女。”
他說着微微一笑:“姑娘,你不姓金,你應當姓許。”
如一聲驚雷,震得金毋意瞬間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