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重點查慈甯宮和承明殿。”
江潮垂首應“是”。
次日,江潮便拿到了調查結果。
他将人員名單謄抄下來,遞到了主子面前。
顧不言拿着紙張細看了一遍,上頭密密麻麻的全是朝中官員名字。
有些是因上朝進宮,有些是被傳喚進宮,有些則是帶家眷進宮谒見。
在紙張末尾角落處,他兀地看到一個陌生名字:孫道清。
江潮還在底下特意注明:于10月23日進出慈甯宮。
他頓住:“可有查過此人是誰?”
江潮答:“還未來得及去查,但屬下可以肯定,朝中并無叫此名的官員。”
他思量片刻:“咱們這一朝沒有,或許先帝朝有呢?”
“要不屬下明日再去查?”
“時辰不早了,你先下值吧,此事我來查。”
江潮應了聲“是”,退下了。
當日,顧不言回府用完晚膳,送馮氏回屋歇下後,便換上一身勁裝,縱身消失在夜幕中。
他直接去了戶部,向值守的差役遞出腰牌,進到了戶部庫房。
庫房中架格林立。
上面擺滿了曆朝曆代官員名冊,浩瀚如海。
顧不言一層層找下來,最後鎖定存放先帝朝名冊的幾副架格。
找了約一個多時辰,終于從卷冊裡看到了“孫道清”三個字。
孫道清:真宗朝禦前侍衛,居于南風街五谷巷58号,後流放斷頭島。
真宗不就是先帝麼!
而斷頭島,不就是前不久他與金毋意聊過的那座島嶼麼?
傳言此島處于相思湖中,島上霧氣缭繞獸類橫行,無人敢上島。
沒想到,竟真有人被流放到了這座傳言中的島嶼上。
他思量片刻,繼續在架格上翻找。
約莫又找了兩刻鐘,終于在衆多卷冊裡找到了“劉旺”二字。
劉旺:真宗朝禦前侍衛,流放斷頭島。
厲王所說的提着嬰孩連夜出宮的那名侍衛,當真确有其人。
且他的名冊比孫道清的名冊要含糊,上面并無地址。
為何兩人同時被流放斷頭島,他們犯了何罪?
是巧合,亦或另有隐情?
他一時想不明白。
隻得繼續在架格上翻找。
又先後翻看了好些先帝朝時的侍衛名冊,但再沒找到流放斷頭島的記錄了。
他隻得默默記下孫道清的地址,轉身出了庫房。
次日下值後,他特意去了南風街五谷巷的58号。
那是一棟看上去再普通不過的宅子。
琉璃頂、土石牆,與旁邊的宅子并無二緻。
宅前門扉緊閉,門框上的對聯在風裡獵獵作響。
江潮撕下一片看了兩眼:“大人,這對聯應是去年貼上去的,新鮮得很。”
顧不言沉聲吩咐:“敲門。”
江潮依令敲門。
敲了好一會兒,總算有一小厮模樣的男子來開門,“請問你們找誰?”
江潮肅穆回:“找你們家主。”
小厮往顧不言身上瞄了兩眼,心知不是尋常人,故爾也不敢糊弄:“請問二位姓甚名誰,容小的先去禀報。”
江潮回:“我家大人乃錦衣衛指揮使,有重要案情找你們家主問話,你且速速去通傳。”
一聽是錦衣衛,小厮吓得後背一緊,趕緊去通傳。
不過片刻,一清瘦男子匆匆出得屋來。
客氣地抱拳行禮,面上帶着幾許惶恐:“小的名叫孫旺财,在南風街經營布匹生意多年,向來是遵紀守法的良民,不知小的牽扯到……啥樣的案子,勞煩二位特意登門來詢問?”
顧不言沉聲開口:“進屋說吧。”
孫旺财笑得勉強:“那……進屋、進屋。”
說完做了個“請”的手勢,将顧不言和江潮迎進屋内,并差人奉上茶水。
顧不言擡眸四顧,語氣不疾不徐:“這宅子是孫家的?”
孫旺财哈着腰:“大人說得沒錯,是我孫家的。”
他又問:“孫道清,你認識吧?”
孫旺财聞言面色一僵,眸中有一閃而過的驚慌。
随即迅速恢複常色,故作疑惑地搖頭:“小的不識此人。”
顧不言冷冷盯着他:“你們可都是姓孫啦。”
“大人說笑了,這天底下姓孫之人何其多,小的怎可能個個都認識?”
“你說的也對。”
顧不言不緊不慢地飲了口茶水:“這宅子之前便是孫道清的吧?”
孫旺财頓了頓:“小的八年前從牙人手裡買下了這棟宅子,買來後又經過了好一番整修,倒是……沒去特意打聽過這宅子之前的戶主是誰。”
“看來你是一問三不知了?”
孫旺财吓得面色一白:“小的句句屬實,還望大人明查。”
顧不言從席位上起身,“罷了,既然你句句屬實,本座也沒什麼好問的了,多有打擾,告辭。”
他說完轉身走出了宅子。
身後的孫旺财氣息發緊,好半晌回不過神來。
江潮不解:“大人,咱們就這樣算了?”
顧不言神色冷峻,“剛提到‘孫道清’時,孫旺财的神色明顯不正常。”
他回眸往巷口瞟了一眼:“晚些時候咱們再過來,若這個孫旺财認識孫道清,必會有所行動,咱們盯住他便是。”
江潮眸中亮光一閃,應了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