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火光下,一張肥頭大耳的臉挂着猙獰的笑,雙手叉着水桶腰,一副悍婦模樣,正是之前被趕出城堡的大塊頭侍女,“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背後搞我。”
他痛得幾乎說不出話,隻能悶哼兩聲。
第一百零一次痛恨這具原身發出的斯文聲線,一點氣勢都沒有。
“臭娘兒們,”大塊頭侍女的聲音粗得跟男人一樣,“這麼整老子,怕是活膩了吧?”
還沒反應過來,一條帶刺的鞭子重重甩在了他身上,他痛呼出了聲。
從來沒這麼丢臉過——明明對他而言不是太重的一鞭子卻像是酷刑,痛得他整個蜷縮成一團——這具身體還是太弱——話說當年被惡靈追殺都沒受過這種苦。
一鞭又一鞭甩下來,他幾乎要痛暈。
還好,他現在是個女的,暈了也不至太丢人。
一連甩了七八鞭,因用力過猛,侍女們也累了,他沒暈。
“頭兒,”一個侍女氣喘籲籲問道,“她死了沒?”
大塊頭侍女沒回話,另一個侍女卻湊近瞅了瞅,“沒死,我看還好好的。”
大塊頭侍女斜眼看着這個牆角縮成一團的“東西”,“看來,真得好好教訓一下她。”
一刻鐘後,暈死過去的他被一盆冷水澆醒,一股惡臭同時撲鼻而來。
他被帶到了城堡最底層最惡臭的糞道清理間——四面都是大大小小的糞坑,連接各個廁所管道,不時有屎尿從中掉落。
他控制不住地吐了個天翻地覆,直到酸水都吐不出來才停止。
看着他狼狽至極的模樣,已蒙上面罩的侍女們得意地笑。
“先把他拖到旁邊。”大塊頭侍女冷笑道。
他就像個破皮娃娃般被拉扯到了一邊。
一陣驚天動地的哭喊聲突然從他們頭頂上方的牆壁迸出。
一個女孩撕心裂肺地哭喊:“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一道猥瑣的男人聲音傳來,“讓你跟了我,你又不肯。”
女孩哭得凄厲,“我跟,我跟。”
接着傳來男女行事的轟轟烈烈聲音,男人顯得尤為激動,終于得到了心中的女神,似乎要把畢生力氣都發洩出去,那吼聲,簡直了。女神的聲音卻嘤嘤嗡嗡,幾乎聽不見。
女孩突然又尖聲哭喊:“你不是說跟了你就可以嗎?”
“我也想放了你,”男人笑嘻嘻,“可是佩小姐不讓,誰讓你打扮得這麼風騷,是想勾引領主的侍衛長嗎?”
原來佩小姐不僅喜歡領主,還喜歡領主的侍衛長。
女孩殺豬般的尖叫再次傳來,聲音幾乎完全撕裂般,還帶着無與倫比的恐懼。
嗤啦一聲,仿佛什麼被撕碎的聲音,女孩哭聲戛然而止。
嗤啦嗤啦,似乎是什麼被連續割開的聲音——下幾秒,一連串物事從空而落,有斷手、斷腳還有五髒六腑等全都沒入糞坑……
這下連那兩個強壯侍女都忍不住大吐特吐,吐得天旋地轉,半暈在地。
隻有兩個人巍然不動。
一個是他,一個是大塊頭侍女。
他神色漠然,眉頭都未皺。
大塊頭侍女眯起了眼,第一次仔細打量他——他似乎也算是一個人物。
她不知道的是,他看見糞會吐,看見死人卻不會。
忽然看到自己的兩個幫手這麼不中用,她怒火中燒,對着兩個幫手連踢幾腳過去,“操,還不趕緊把這臭娘兒們帶上去。”
剛吐完的兩個侍女慌忙起身,抓起他的兩隻胳膊拉拽着上樓……
但凡城堡都會有秘密屠宰場,他曾聽說,卻未曾理會。哪個城堡沒有陰私之事,隻要不要太過,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們一行進了城堡四層角落的隐蔽廁間後,一個長相猥瑣的紅發老男人向他們得意洋洋地說起剛剛的戰果。
“那娘兒們得罪了佩小姐,正好我手也癢。”紅發老男人是個掃廁所的,習慣性的把手放到鼻邊聞一聞,确認洗淨沒有。
幾個侍女目露厭惡。紅發老男人卻又笑嘻嘻地說起剛才死的是個尤物,自己好多年都沒碰到過了。
大塊頭侍女不耐煩了,“老東西,這兒還有一個。”
被叫作“老東西”,老男人皺了皺眉,又看了下這個被用力推到面前的女孩,眉頭皺得更深了——就這麼一個瘦骨頭?連胸都沒有,搞得他沒了再戰一場的動力。
“哎,瘦骨頭也好,”老男人陰陽怪氣道,“幾刀就行,省事。”
老男人伸出雞爪般五指,掐住這個瘦骨頭的脖子,“就跟殺雞一樣,先抹脖子再切四肢,往糞道一塞,誰都找不到。”
原來城堡裡經常無故失蹤的人口,就是這麼來的。
隻要把人騙到糞池,又出得起價錢,老男人就能幫你無聲無息幹掉仇人。雜役想殺掉情敵,釀酒師想殺掉技術好的同僚,一個侍女想幹掉另一個侍女,都可以在這裡實現。
底層人們之間的厮殺,從來不比上層人的厮殺來得文明。
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出現在老男人手中,嘿嘿笑着:“看你這麼乖,我就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但這個被威脅的瘦骨頭絲毫無懼,眼神還冷得瘆人,“隻有我一個處女,你們沒法對佩小姐交代。”
大塊頭侍女得意大笑,“你是怕了吧?”
另一個侍女冷笑回應:“放心,我們又找了一個處女。”
老男人的匕首發着猙獰的光,唰啦一下劃向瘦骨頭的脖子,但說得遲,那時快,瘦骨頭的五根手指猶如張開的恐怖毒爪,反掐老男人的脖子,咯嗒一聲,五指竟嵌入脖肉,橫穿而過,老男人哼都沒哼一聲就斷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