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什麼呢,很早很早之前,慕時期曾經很認真地想過這個命題。
他覺得愛是非常複雜的感情。
小時候,慕時期對于愛的課程是殘缺的,父母早年婚姻破裂,母親對他要求很嚴格,不論是學業上還是生活上。
一旦慕時期有一點做的不夠好,他的母親就會突然放出極大的敵意,仿佛這一切親情都是他靠努力讨好得來的。
他曾無數次看到母親因為喝醉,睡着在家裡的任何一個角落,狼狽的、頹廢的。
他的母親也曾經不止一次的向他發火道,如果不是因為他,她本該是一個舉世矚目的明珠,她該過着一個多麼好的生活。
是了,像網絡文學那樣,一個曾經光鮮亮麗的站在T台上走秀,大放光彩,穿梭于各個豪門酒宴中的名模,為了愛情,選擇放棄事業,冒着即使會身材走樣的風險,也要生下他。
因為那時她相信她的丈夫會給他一個完美的家,支持她繼續追求夢想,她覺得自己可以賭。
可惜,她賭輸了。
她的丈夫愛上了别的女人,是個高明的騙子。
當她知道後,憤怒、不可置信,幾近崩潰地簽了離婚協議書,把所有關于那個男人的東西都扔了出去。
隻留下一個,他們的孩子。
還是因為男人揚言要把不到一歲的孩子扔到鄉下老家自生自滅,威脅她留下的。
以至于,慕時期從小得到的愛,幾乎扭曲。
是一個一邊說着希望他不要因為她而感到痛苦,一邊又要強調這個事實的愛。
介于恨之間,他的愛更像一件明碼标價的商品,付出才有收獲。
所以面對愛,慕時期并不抱什麼希望。
“那您覺得,建造一個這樣的希望小學,對您來說收獲到了什麼呢?”,随着最後一個問題,這次的預訪也接近了尾聲,今天的工作進行的非常順利,看來可以提前收工了。
慕時期對面坐着的正是這次參訪的主人公,南灣山區希望小學的校長,何國安。
“愛。”
一個非常寬泛的定義。
慕時期點點頭表示認同,引導他繼續說下去。
他不是不相信有無私的愛,隻是不相信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罷了。
“那關于這個愛,您能具體的說一下嗎?”
聽到這個問題後,何國安在對面突然沉默了,正當慕時期坐在對面,真誠的期待着他的回複,卻得到了一個暫停采訪的手勢。
“怎麼了何校長?有什麼不對嗎?”,慕時期示意許年暫停拍攝。
“你們這個采訪,是采訪關于這所希望小學的對吧?”
“對的,您不是之前同意了嗎?”
“所以采訪的對象也不一定必須是我是嗎?”
慕時期疑惑道:“是,按理說是這樣的。”
得到肯定回複後,何國安突然變得有些為難,試探地問他們:“我有個請求,這次采訪,能換成我愛人嗎?”
“換人?”,慕時期聽到話看向許年,那這和之前做的采訪提綱出入太大了,幾乎要重新寫策劃,重新開始想采訪稿,而且還要經過上面同意。
慕時期不解地問:“您怎麼會突然這麼想?”
何國安面色複雜道:“這麼多年,采訪我的人太多了,連問的問題我也大概都能猜到了。”
“但其實,我覺得我的的妻子比我更值得被采訪。”
“您的妻子?”
發出疑惑後,慕時期看到記憶裡一直都是鐵血硬漢的何國安,臉上竟也露出了少有的溫和。
日落餘晖打在他的臉上,甚至莫名出現了傷感和悲痛。
慕時期突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緊接着又聽到對方開口。
“我知道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會讓你們很為難,但這估計也是我最後一次接受采訪了,所以,期望你們可以考慮一下我的請求。”
“拜托了!”,何國安說完想要鞠躬,旁邊的許年連忙攔住他,慕時期也跟着站起來扶住他。
坐回座位,慕時期心裡默默掂量着,如果換個視角去了解這件事,或許也會是個很新穎的題材。
“那這樣吧,您對換人采訪報道這個想法,還有什麼其他的建議嗎?我都記下來,回去和上面溝通一下。”
何國安聽了,頓時雙眼放光,連連沖慕時期道謝,“我沒有什麼建議,你們願意來拍我就很感謝了,真的。”
“好。”,慕時期合上本子,拍拍何國安的肩膀撫慰道:“那您就先等我們的消息,但我們不能保證這件事一定能成功,所以我們還是先把這次預采做完吧。”
“好好好。”,一雙布滿老繭的手用力地握住他們二人的手,眼神裡充滿感激,讓慕時期非常意外。
仿佛這對他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預采完美結束,慕時期和許年收拾好設備就準備下山了,臨走前慕時期沒忍住又回頭看了何國安一眼。
坡頂,何國安還在後面目送他們。
夕陽下,盡管才四十出頭的他,身子已經佝偻下去了。
一陣風吹過,寬大的衣袖随風飄動,單薄的身影顯得有些凄涼。
上了車,許年有些發愁地說:“師哥,咱真的改嗎?”
“不知道,先把情況給上面說了吧。”
“不過你覺得這個選題怎麼樣?抛開外界因素來說。”,慕時期問許年。
“我覺得……,選題方向确實是很新,但就是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他的愛人咱從來沒接觸過,也不了解,前期工作大,得到的效果也不一定好。”
“确實。”,慕時期點點頭,看來這次工作,一時半會是結束不了了。
嗡——,手機突然在口袋震動,拿出手機,許年八卦的湊過腦袋。
“呦~你對象!”,許年比慕時期還激動。
“……”,慕時期幹笑了下,劃開接通鍵。
“喂?”
“工作結束了嗎?”,賀追略顯疲憊的語調從話筒傳出。
“嗯,已經在路上了。”
“我也是剛開完會,晚上去吃飯嗎?我請。”
“哦,可以帶上你同事。”
“你和我們去吃晚飯嗎?”,慕時期扭頭問許年,立馬得到了非常否定的答複,“No!我不想吃狗糧!”
“好吧,他不去。”
“那你來嗎?”
“嗯……,好啊。”,吃個晚飯,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我去。”
“行,那等你到酒店,我去接你。”
“嗯嗯。”
挂掉電話,許年在啧啧兩聲,旁邊忍不住吐槽:“你們連出差都能碰到一起,太巧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故意的。”
“你對象對你真不錯啊,又是接你下班,又是接你吃飯,好男人啊。”
慕時期:“是嗎?”
許年:“不是嗎?”
慕時期回答不上來,小說裡好像是這麼描寫的。但他們不是真正的夫妻,賀追對他應該隻是朋友之間的關心吧。
是吧?
“我問你一個問題。”,慕時期突然很認真地對許年說。
“我有一個朋友,他和他愛人一直沒什麼感情,他們之前一直都保持那種互不打擾的态度,可是他愛人前幾天突然态度特别堅決要離婚,你說這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