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拱門,分割了兩個世界。
那邊心意缱绻,難言難訴,這邊寂靜無聲,作壁上觀。
“不去看看他嗎?”於若世問道。
“他的傷養的很好。”唐落答。
他們旁觀了溫少安與洛霧的相處方式,沒做打擾,調轉步子一路無話地回了主院。
回到寝室内,兩人相顧無言,不多會兒,有侍從端來一堆書籍,從絢爛多彩的封面不難猜出其中大多是志怪逸聞趣事之書。
“公子可以以此解解悶。”於若世道,同時他還給了唐落一個被嚴密監聽的無法通訊外敵的光腦,以供唐落上網娛樂。
唐落心有疑慮地接過這些東西,這短短一個清晨,眼前這人所做諸事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這難道就是豫北對待俘虜的方式嗎?
他平靜地看着於若世,誰知於若世怎麼想的,竟撓撓頭道:“公子聰慧,您猜對了,光腦裡面有且隻有我們上将的聯系方式,上将他時刻都在惦念着您,您也可以……咳。”
於若世這話說的,暗示意味太過明顯。
而且,唐落忽然發現,於若世從出現在他面前直到現在,三句不離“宋隕星”,五句不離“我們上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究極無敵小迷弟麼?
大抵於若世也察覺到自己的暗示之意太過明顯了,似乎是找補,他頓了頓,道:“當然,公子如果有需要,也可以和屬下聯系的。”
之後,一連幾天,唐落每日睜眼所見就是於若世,吃飯、散步、讀書、用藥,乃至夜幕降臨之際入寝,阖眸之前看到的最後一個人也是於若世。
唐落猜不透於若世這樣細(陰)緻(魂)入(不)微(散?)地盯着他到底所圖為何。
這日午後,陽光明媚,像是哪個天神折了一束白虹貫日的迤逦彎作刺眼迷人的光圈,投射的光彩照人,不堪細瞧。
自從於若世接手唐落的一應事宜,唐落的日子一天天的過得愈發滋潤,每日閑暇不是看看雜書,就是追劇娛樂。
午後陽光散漫,唐落窩在陽台躺椅上,就着旭日溫暖的懷抱閉眼小憩,舒心得很。
旁邊有於若世随時看顧,像大人看小孩,又像管家看少爺,這日子過得安靜舒适,仿若境外桃園。
就在他們兩個都享受着難得安甯的美好時光時,那白胡子晉觀長袖負手,悠悠哒哒地在上将府欣賞一番美景,才轉身入了主院,徑直朝二人走來。他一露面,就受到了於若世的迎接和禮待。
晉觀頗為受用,他挺胸,昂着頭,緩緩踱步至唐落跟前。
彼時唐落坐着,于是晉觀站着俯身,以一種俯視的至高者位置将唐落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然後轉身對於若世下了定論:“身體恢複的不錯,人還是瘦巴,表情這麼臭,憂思過度,郁郁不樂,像誰欠了他八百萬,心理方面想來不咋樣。不過老頭子我隻管治病,不管治心昂,你小子看着點兒,别讓他把自己給琢磨死了。”
唐落:“……”
於若世:“……”
於若世自是無所不應。
晉觀揮揮手,一直在身後跟着他的小童就吃力地提着大皮藥箱,步履蹒跚地挪過來,“醫師。”
“嗯,小瓜瓤子乖。”晉觀憐愛地摸摸小藥童的腦瓜子,才轉而看向於若世,道:“他的身子骨弱,早年也有暗傷,根治不了,今後不可情緒過度起伏,也不得再随意落傷,否則九轉金仙來了也得繞道走。老頭子我再開點中藥調理,精心養着就可以了。”
“有勞醫師。”於若世點點頭。
晉觀說是拿點中藥,便俯身蹲在那隻大藥箱面前翻來捯去,雜亂無章的各式藥物被無情地撥來撥去。
那名被叫做“瓜瓤子”的小藥童隐在晉觀身後露出嫌棄的表情,甚至還翻了個白眼。
於若世卻自始至終耐心極了,面上始終微笑如一。
唐落就窩在躺椅裡好整以暇地盯着他們三人瞧,這大約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的即視感,他都不在乎他自己的身體,沒想到落入敵人手裡做了戰俘,倒有人來替他在乎他的身體了。
他瞧着瞧着,身前陽光被一道并不偉岸的黑影遮擋住,他擡眸,隻見花白胡須、兩鬓斑白的小老頭晉觀佝偻着脊背站在他面前。
因為背着光,看不清老者的表情。
但隐約能從那醫師口齒間偶爾洩露出的,不大正經甚至有些猥瑣的笑聲中,猜出這人他不懷好意。
猜對了……但沒有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