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拿你去衡量什麼,我也不對你進行價值評估。
所以,我不回答問題,我回答你,請讓我鄭重地思慮一些時日,我給你答案,也給我自己答案。
我想了很久,心裡終于有了某種感覺。
那日夜間,我哄你入睡,我們肌膚相貼,你與我胸膛對着胸膛,誰的心跳聲在寂靜的夜裡越發清晰?
有我,也有你。
清晨我醒來,當我睜眼的那一刻,我看到你乖乖的窩在我的懷裡,心間甜蜜,隻有滿足這一種情緒。
我拍拍你的脊背,你黏黏糊糊地賴在床上不願起來。
那時你意識模糊,仍然沉浸在黑甜黑甜的夢鄉,撇着嘴巴兀自喃喃細語,嘴巴無意識地開開合合,晨光下泛着誘人的光澤,仿佛在邀人品嘗。
我承認,我垂涎了,我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
但我并不是那種趁人之危奪人初吻的壞人,我隻是一時好奇,心裡仿佛被貓咪撓了一下,很癢,于是就把耳朵湊到你的嘴巴邊,熱氣抛撒,我聽到你斷斷續續地呼喚着:“溫……少安。少安……”
我從你嘴裡聽到的名字,終于不再是“唐落”,而是我,是我“溫少安”。
那刹那,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受,我隻是很想抱抱你,親吻最好,如果什麼都沒有,哪怕隻是目光留戀幾許,也是極滿足的。
自那一刻,我便已經知道,在你洛霧的心裡,我溫少安再也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配角。
或許,也将不單單再是讓你仇恨的敵人,我走進了你的世界,踏足你最柔軟的疆域,你不自知,但你的心卻是清楚的。
我很開心。
從前我在意你,我不自知,你那時不曾予我回應,而我單單隻是守着你,看着你,就已然很滿足。
如今我喜歡你,我心悅你,我鐘情于你,你雖不予我同等感情,但你的心卻早已經向我俯首稱臣,我很開心,很開心很開心。
哪怕接過父親的一軍之權,以及榮升中将職位,最最意氣風發的那年,也不能與此相較半分。
我予你十分愛意,你偷偷還我一分,我就繳械投降,忍不住泣涕漣漣。
我有時候又在想,這樣對你無底線,是不是太過嬌縱了些?
可是我又想,如果對方是你,我甯願不是戰場相識。
倘若兩小無猜竹馬竹馬,我一定寵着縱着,絕不讓你折損一毫,絕不讓你的一切有一點點的不圓滿。
因為,我确信,你值得啊。
所以,溫少安沒有絲毫猶豫:“母蠱給我,子蠱給他。但是,不要讓他知道這些。”
藥癡晉觀咧咧嘴笑了,他說:“感謝中将大人,願做在下的第一個試驗品。”
于是,子母相生蠱在洛霧不知情的情況下連接了兩個人的生命。
心覺自己活不了兩年的洛霧開朗又樂觀,與溫少安相熟之後,他們聊天,就像多年不見的故友重逢,互相視彼此為畢生知己,山川四海,無話不說,無所不談。
在幸福且短暫的日子裡,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暫時忽視了他們的立場。
洛霧把每一天都當做生命的最後一天去過,他會很積極地喝完溫少安端來的苦死人的湯藥,他也會很配合地嘗試晉觀各種稀奇古怪的治療方案。
那日午後暖陽和煦,他卻面如金紙,吐出一大口血,蒼白羸弱,嘴唇卻殷紅鮮豔,他用力揪着溫少安的一角衣袖,費力地懇求道:“唐落。”
他隻說一個名字,對他再熟悉不過的溫少安就已經從他的眼神裡明白了他的意思——求你,照拂唐落。
“好,好,我答應你。”溫少安明亮的眼睛裡藏着一抹哀傷,透不過光,漆黑幽暗。
他死死盯住氣息微弱的洛霧,一字一頓道:“你活着一日,我就保他一日不死。你什麼時候死了,我一定立刻讓他下去陪你。”
放狠話以用作威脅,這種把戲溫少安十歲一過就不再使用了,低俗又中二,溫少安聰慧機靈,看不上這樣的小手段。
可是現在,他卻在用這樣的低俗的手段挽留洛霧。
還好隻是種蠱前的必要流程,洛霧陷入天昏地暗的世界裡時,晉觀手腳麻利地安排好了一切,隻等蠱蟲寄生。
幸好,今生有緣,緣未盡,情未滅。
溫少安先洛霧一步醒來,問過晉觀後得知洛霧身體無大礙後,就馬不停蹄地将洛霧帶回了揆事府。
揆事府,是他自己的領地。
在那裡,洛霧才是屬于他溫少安一人的珍寶。
可是,單單隻是藏起來沒用,溫少安貪心,不僅想要洛霧的人,還想要洛霧的真心。
然而立場不同,終是奢望。
“傳說中,東洲海外生有忘憂草,此忘憂草可使人忘卻一切煩惱,阿霧,你說,這是真的嗎?”溫少安守在洛霧床邊,喃喃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