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帳篷,月光下的海面如同一塊巨大的深藍色寶石,晶瑩剔透的質地,反射着斑駁的月光,月亮的影子藏在海裡,晃蕩的漣漪把它的影子放大又縮小,它和海裡的浮遊生物嬉笑玩鬧,偶爾出現在距離陳海礁近在咫尺的位置,偶爾又突然消失在海面讓人找不見它的蹤迹,它和天上的星星們玩起了捉迷藏,星星們努力眨着大眼睛滿世界找月亮。
“錦鯉跟我說過,讀過書有文化的世人總喜歡用月亮比□□,說這叫做借物...什麼什麼表情來着,我記不得了,但我覺得她說的是對的,看到月亮我就想起你來了”
夜晚的海風有些冷,陳海礁獨自一人坐在海邊的礁石上,搓了搓被吹到有些發冷的胳膊,自言自語的話随着風飄散出去很遠,沒有人給她回答。
“你的名字和月亮有相同的地方,我認識你以後也總感覺你和它太過相似,但你又和月亮不一樣,我說不上來,月亮是星星和大海的月亮,是所有人的月亮,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可以隻是我一個人的月亮”
......
“我又在胡言亂語了,幸好你聽不到,不然肯定是要嘲笑我的”
陳海礁對自己着這莫名的念頭感到有些好笑,而她也确實這樣笑了出來。
她的母親對她的教育算不上最好,她沒學過琴棋書畫,不懂得什麼叫知書達理,出口成章,或許終其一生她也不會有名動天下,大展宏圖的機會。
但母親愛她,給予了她能夠給予的全部。
陳海礁懂得怎樣才算得上愛,她毫不掩飾自己對于愛她能夠付出行動和理解,卻總是羞于去提起它,表達它,哪怕此刻她的世界裡隻剩自己和微涼的海風,她也不敢将愛描述的太過具體。
“我聽到了,海礁!我永遠也不會嘲笑你,我和你一樣,我也是隻喜歡你一個人”
洶湧的海浪已經卷上了礁石,陳海礁的位置也快要被波及,在她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有熟悉的身影從海中探出了頭,是白天裡無緣無故消失的海月。
在陳海礁來之前她就已經在這裡了,是聽到陳海礁正在靠近的聲音她才躲了起來,她從海底帶了最漂亮的大珍珠給陳海礁當禮物來着,正好這會就可以直接送給對方,于是她又躲回了海裡,在嘈雜的海浪聲交疊中聽完了陳海礁的自言自語。
陳海礁的表達過于含蓄,如果換做其他人,比如說陳錦鯉這樣對人的性格非常了解的,她就能很輕易聽懂陳海礁想表達的是什麼意思,哪怕換成是對感情一竅不通的曲青山,都能從她的話裡提取一些到有用的關鍵信息。
可惜海月聽不明白,她隻能理解最表面上的意思,隻知道陳海礁很在乎她,非常非常的在乎她,這樣的想法就已經足夠讓海月開心很久了。
她覺得,如果再多待一會或許能聽見更多陳海礁說在乎自己的話,所以她一直很耐心的躲着,直到她看見陳海礁站起身準備走,她才慌裡慌張的從水裡冒出了頭。
在表達喜歡或贊同某個重要觀點的時候,鲛人通常會用大聲重複對方的話的方式,所以她從水裡冒出頭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重複陳海礁的話,并且是非常大聲,保證陳海礁一定能聽到。
少女萌動的心思自以為掩藏的很好,最終卻被人一語道破,而道破她心思的又正是她動了心思的人,羞赧的紅暈在一瞬間爬滿陳海礁的臉頰,幸好月亮因為玩的太累,早早就已經躲進雲層睡覺去了,而海月又是個視力不好的,因此并沒人能目睹她此刻的窘态。
“海月!你怎麼偷聽我說話,不對,這麼晚了你一個人躲在海裡幹什麼,你之前幹什麼去了呀,怎麼到現在才回來,海言她回來的時候傷的很嚴重,你有沒有被傷到呀,有沒有及時處理傷口呀,你快點上來讓我幫你檢查一下有沒有哪裡受傷了”
陳海礁一開始還覺得有些羞澀,但她轉念便想到海言回來時帶的那一身觸目驚心的傷,擔憂重又在她的心裡占據了主導地位,她雙手撐着礁石的邊緣,拼命往下探頭想确認海月的情況是否還安好。
但她四周找了一大圈都沒看見人在哪,海月再剛剛說完話之後就又消失了。
“海月!海月!你在哪呢!”
陳海礁焦急的朝着下面大喊,不曾注意到有個身影已經站在她的身後。
她于月光照耀下緩緩而來,身上的鱗片反射着月亮的光暈,落在她身上時好似一件點綴了無數閃亮珍珠的華麗衣裙,隻需一眼,就足夠讓人再難移開視線。
“我去海底給你帶了東西,是最漂亮最大的一顆珍珠,這是,送給你的臨别贈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