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了,是什麼意思...”
海月試探着開口詢問。
“山神百年前就已經不在了”
黑綠色的大蛇擺動身體發出沙沙的聲響,它聲音平靜且空曠,不知是自何處發出,巨大的蛇瞳中不偏不倚倒映着海月和陳海礁的身影。
海月與陳海礁對視一眼,二人面上是如出一轍的疑惑。
神也會死嗎?
“大蛇,我的朋友現在就在山上面,她說她有辦法可以找到山神,這片森林裡生長了很多很多的樹石菇,你送我們上去,等下來以後我給你挖一大堆樹石菇”
魔姑蛇本就是個貪吃的性子,從前清河鎮的小孩子隻需用一筐樹石菇就能抓到好幾條幼年的魔姑蛇,眼前這條魔姑蛇太大了,大到難以想象的地步,但好在,它并未超出魔姑蛇的範疇,依然會鐘愛樹石菇這樣完全符合它胃口的食物。
陳海礁提出的誘惑太大,魔姑大蛇沒有絲毫猶豫的就選擇了同意,它到底是真不怕陳海礁騙它,還是另有什麼其他的辦法,這個沒人能知道。
“好,我帶你們去”
想到自己很快能夠飽餐一頓,魔姑大蛇說話的語氣都變得有些急促起來。
大蛇伸出長長的猩紅舌頭,陳海礁先一步,拍了拍腳底的泥土,站到了它的舌頭上,回頭看海月站在原地不動,似乎還有些猶豫擔憂,陳海礁轉身握住她的一隻手,用自己的方式給予對方肯定的安慰。
信任會在某一刻戰勝源自本能的恐懼,海月便是如此。
她相信陳海礁,比相信自己更相信。
站在一隻大蛇的舌頭上,這樣新奇的體驗不是次次都會有的,魔姑大蛇用細長的舌頭卷起站在上面的二人,輕輕一抛就扔到了長滿黑綠色鱗片的腦袋上。
這是海月第一次如今近距離的觸摸到蛇的鱗片,也是她第一次見到蛇這種生物。
魔姑大蛇的蛇鱗和她身上的魚鱗,同樣都是鱗片,卻有着非常大的差異,她的鱗片觸是觸摸起來溫和柔軟,帶着絲絲縷縷的涼意,薄薄的一層貼敷在身上,看似弱不禁風,遇到危險時卻又能成為保護她最堅硬的外殼。
蛇的鱗片是冰涼刺骨的,厚重的鱗片上布滿了暗紅色的皲裂紋路,像是一道道痊愈後留下的傷疤,粗粝磨人的鱗片表面沾染了許多的帶着濕氣的泥土,一層層疊加覆蓋成了厚厚的外殼,看起來它似乎已經在這片森林裡生活了很久。
世間之大,它雖是比平常的魔姑蛇大了許多倍,卻也不算是沒有容身之處。
為何要一直留在這片終日被霧氣籠罩的森林中,沒人知曉。
站在高處看到的光景總歸是要比低處的更多些。
随着大蛇的身軀逐漸向上,陳海礁視線中的畫面也在一幕幕更疊,久違的陽光出現在眼中時,她還有些恍惚。
在森林中被重重迷霧包裹的太久,快要忘記了被陽光擁抱的感覺,陳海礁回頭看向逐漸遠離的森林,受困于此終日不得自由的風,在不甘的掙紮過後仍是頹下了鋒芒。
求一個天可憐見的悲憫,還它自由,或死亡。
陳海礁感受到了這股莫名悲傷的情緒,盡管不知是來自何處,但她仍舊又一次落了淚。
“小鏡,小鏡!我們來了”
陳海礁和前塵鏡之間自有特殊的感應能力,即使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她依然能夠準确無誤找到前塵鏡的位置所在。
“你們怎麼來了,吾不是說讓你們在下面好好等着嗎?”
小鏡的語氣十分疑惑,迷霧并不會對它這樣沒有實體的器靈造成阻礙,它在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異樣,盡管現在的魔蛇已經和當初的模樣大相徑庭,但卻依舊讓它無比熟悉。
“阿綠?你怎麼會在這裡,山神那家夥到底去哪了,這裡不是她從前的住所,怎麼找不到她人”
這世上最了解前塵鏡的人是與它相伴共生了近萬年的器靈小鏡,而最了解山神的人,是和她一同度過了漫長歲月的魔蛇阿綠。
“山神已經不在了,幾百年前就已經不在了,在她回來之前,我會保護好這裡,和這裡的所有生靈”
被叫做阿綠的魔蛇聲音裡帶着堅定,以它現有的認知,無法清楚的理解一個人不在是什麼一絲,或許它也能夠理解,隻是不願意去相信罷了。
山神在離開前曾告訴過它,要替她保護好落青山脈的一草一木,所以幾百年裡阿綠就一直守在這裡,遵守着一個承諾。
“不在了,這怎麼可能,神怎麼可能會死,更何況是山神那小妮子,她那一身的神力連吾看了都覺得恐怖,這世間怎麼可能會有人能輕易殺的掉她”
小鏡自然是不信的。
陳海礁和海月從魔蛇的頭上跳了下來,站在這塊自山崖中開辟出的小小山洞。
她們不曾見過所謂的山神,自然也無法理解小鏡所表現出的震驚與不可置信,山洞内陳設簡陋,視線昏暗,入眼所見的隻有一張用來休息的石床,和一個放置着舊盒子的石桌,因為長時間無人居住的原因,整個山洞哪怕從來都不見光,也被蒙上了一層細碎的灰塵。
陳海礁好奇拿起放在石桌上的舊木盒子,輕輕拂去上面的灰塵,時間太過久遠,木盒子上的鎖頭已經生了很嚴重的鏽迹,隻要輕輕一碰就掉落下來,發出沉悶的一陣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