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靈點了點頭，身前的這塊長滿綠色草叢的地面已經被她挖出了一個很深的洞，有什麼東西在洞的底部散發着微弱的光亮。

看到這點光亮，海靈如今在做的事情也終于算是圓滿完成了。

找到陣眼所在的位置，然後随便找一個距離陣眼較遠的位置打破陣脈的防護，就可以短暫破開幻陣的保護，她們就可以趁幻陣自動修複的間隙裡逃出去。

“回去叫人吧，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應該是可以離開了”

海靈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泥土，看向燕闌珊，後者點點頭，朝着來時走過的小路返回。

“你就從來沒想過，為什麼你會突然到這裡來嗎？”

回去的路上，海靈突然發問，她想了很久，還是忍不住心裡的疑惑，為什麼陣眼會主動吸引她們出現，還将她們帶了進來，這個問題的答案，恐怕隻能是由身為當事人的燕闌珊來告訴她了。

燕闌珊點了點頭，複又搖了搖頭，她起先也好奇過，但始終得不到答案後就選擇先把事情擱置在一旁了，當務之急還是得抓緊離開，然後找到師姐。

“之前想過，但又覺得這事不怎麼重要，所以擱置下來了，你是有什麼發現了嗎？”

燕闌珊将自己心中所想的全都告訴了海靈，既然要選擇彼此成為同盟，自然該毫無保留的交付信任。

更何況，她就算是不說，海靈也能知道，隐瞞實在沒什麼必要。

“按照你所說的，你們最開始出現的地方，正好就是陣眼的位置所在，這種巧合實在有些過于刻意了，所以我在想，到底是你們自己找到了這裡，還是因為被陣眼選擇帶到了這裡”

海靈将先前的疑惑告訴了燕闌珊，這個問題，她就算想破腦袋都得不到答案。

燕闌珊從沒往這方面想過，她隻以為這一切都是機緣巧合下才能如此順利。

如果按照海靈所說，她們的到來似乎早就已經被陣眼所察覺，所以才會引導着她們出現在這裡，可隻是一個幻陣的陣眼怎麼會知道她們會來？難道幻陣還有意識不成？

如果真的有意識，又為什麼要引導她們進來？進來了卻不告訴她們怎麼離開，如果不是因為遇上了海靈，她們還要在這裡待多久？

解決一個疑惑，随之而來的是無數個疑惑。

“這件事，恐怕我們暫時還得不到答案”

燕闌珊思索許久，還是沒有任何頭緒，海靈也深有同感的點頭，兩人默契的将這事往後一丢，決定先解決好眼前的事情再說。

“青山，我們回來了，你好些了沒”

遠遠看見了曲青山的身影，燕闌珊就開始控制不住自己，三兩步朝着她所在的位置飛奔而去。

海靈則是被她遠遠的丢在後面，短暫達成的同盟瞬間破碎。

“好多了，隻要離開陣脈範圍就沒什麼大問題，你呢，有沒有遇到什麼危險？”

奔好看着眼前這個變臉變的如此之快的女人，先前還在對它頤指氣使，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現在居然能一下子變成這幅毫無殺傷力的軟弱模樣。

人類真是這世界上最奇怪的生物，奔好由衷感慨。

“我沒什麼事，這趟挺順利的，陣眼的位置就在我們最開始待的草坪上，現在隻要找個地方破開陣脈，我們就可以離開了”

燕闌珊将海靈跟她說過的事情簡短的和曲青山重複了一遍，她有些心疼的看着曲青山蒼白的臉色，擡手替她理了理鬓邊散落的發絲，情不自禁，撫上了她的臉。

兩人平常做事都很含蓄，曲青山雖然性格上大大咧咧的，但在面對真正在乎的人時，總是小心翼翼的試探，而燕闌珊又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總也不愛主動表現。

她們很少會在相處中表現出過分的親密舉動，這是燕闌珊第一次這樣做，還是在這麼多人眼中。

在看到曲青山的時候，她滿腦子浮現出的都是先前海靈說出曲青山心中所想的那一幕，她一直都想等一個合适的時機，等到所有的一切都完美了，沒有任何困擾牽扯之後，再去告訴曲青山。

要是她沒聽到，還能裝作一切都沒發生過，可她偏偏把一切都聽到了耳朵裡，清清楚楚的。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我們不是要離開嗎？”

奔好是個沒什麼眼力見的，在這點上，它真該多去和燕闌珊學習學習，連海靈這個反應遲鈍的，都知道默默站在一旁不去打擾，它卻毫無顧忌的沖上前去問。

而且樣子看起來就是單純的詢問，從它黑亮的眸子裡看不見一點雜念，純粹隻有好奇。

“沒什麼，沒什麼，小朋友不要瞎操心，我們趕緊走了”

曲青山蒼白的臉上剛剛泛起一點紅，就被奔好的出現給吓褪了，一張舌燦蓮花的小嘴，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說什麼。

奔好不明所以，但還是順從的跟着曲青山離開，它才不要和燕闌珊待在一起。

所有人類裡它最讨厭的就是燕闌珊，她是個人類裡的壞家夥。

“準備好了嗎，要開始了”

海靈站在陣脈的正上方，身後依次站着的是曲青山，奔好，燕闌珊在最後托底。

濃郁的黑色霧氣出現在海靈手中，一陣刺眼的光亮從地下陣脈中沖破阻礙，釋放而出，被黑色靈力凝成的霧氣包裹，随着時間的逐漸推進，地下出現的光亮越來越少，黑色的霧氣越發濃郁厚重。

海靈原本慘白的臉色更白了，看不見一絲血色，豆大的汗珠從她臉上滾落，她死死的咬着唇，不讓自己有絲毫的放松，成敗就在此一舉了，這是她等了多久才等來的機會，絕對不能失敗。

“海靈！你到底在做什麼！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身後突然傳來夾雜着怒火的聲音，将全神貫注等待着的幾人吓了一跳，海靈卻始終面不改色，像是對此早有預料。

察覺到陣脈的異動後，海止帶着一衆鲛人急匆匆趕來，本以為是這幾個外來者在搗亂，到了以後才發現居然是海靈。

一旦幻陣被破壞，造成怎樣的後果不必多說，單單是否幻境還能繼續維持都還是個未知數，一旦幻境坍塌，她們在這世間将再無容身之處。

海止怎麼可能不憤怒。

“來的比我預想中快一點，祭司大人，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海靈語氣平淡，從始至終沒有停下過手上的舉動，甚至連頭都沒回。

“如果您最開始同意我的選擇，那今天的事情就不會發生，我要去找一個真實的真相，而不是靠這些口口相傳不知真假的謊言來編造族群的過去，我知道您和其他族人都對此深信不疑，認為我們應當為犯下的錯贖罪，我也知道我說這些像是在狡辯，為罪惡開脫”

“但我必須要再次重複我的選擇，我一定會找到真實的，有力的，事無巨細的，用來推翻現在的，我們背負了七千多年的罪名，如果結局表明這一切都是對的，那我絕對不會再有任何意見”

“您攔住了我一次，兩次，攔不住我第三次的”

海靈的這個想法，久到很早以前，在她還沒有如今的海霜年紀大的時候就有了，沒人知道她的這個想法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所有人都不理解她，自然也就沒有人在意。

第一次被海止攔下後，海靈消停了很長很長的時間，長到幾乎已經沒人記得這件事了。

第二次是幻陣開啟時，海靈本來打算趁這個機會離開的，正好當時還有海言可以和她一起，如果不願意，她也可以自己去找，但最後還是被海止攔下來了。

第三次，就是現在了，她準備了那麼久，這次絕不會再失敗。

“海靈，趕快住手，不讓你離開是因為外面太危險了你一個人根本就撐不了多久的”

海止急的大吼，偏偏又不能在這關鍵時候打斷海靈，一旦她分心導緻被陣法反噬，絕對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

絕對不能因此而沖動，這樣說不定會毀了海靈的一切。

她的顧慮太多，海靈卻沒有任何的顧慮，為了她所堅持的，她可以付出自己的全部。

黑色霧氣越聚集越多，在海靈的面前彙聚成形，一個由黑霧凝成的通道就這樣突兀出現在眼前，海靈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看向身後嚴陣以待的燕闌珊等人。

“走了”

她隻簡單說了兩個字，随後就毫不猶豫的踏進了通道内。

曲青山抱起因為出現衆多鲛人而恐懼發抖的奔好，緊跟着海靈的步伐踏了進去。

通道出現的時間非常短暫，在海靈進去後就開始緩慢的收縮，殿後的燕闌珊非常警惕，直到曲青山的身影在通道中消失，她才遲疑着向通道的位置後退。

而此刻的通道已經縮小了大半，燕闌珊心一橫，往通道的方向而去。

在她進入的下一瞬，黑色的通道就在海止等人的眼中，土崩瓦解。

“祭司大人，就這樣讓海靈和這幾個外來者一起離開嗎？她會有危險的”

站在海止身邊的鲛人語氣急切，海靈雖然不怎麼合群，但說到底也是自己的族人，說不擔憂那都是假的。

“我們攔不住她的，就算沒了這次，還會有下一次，但願，她真的能找到自己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