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
池逢時點點頭,朝他邁了一步。
兩個人的距離瞬間被拉進,季景殊頭發上殘留的染膏味道都能聞得清晰。
池逢時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那雙深邃的眼仿佛要将人吞噬。
“那愛過嗎?”
季景殊一怔,池逢時握着杯子的手和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落入他的眼中。
這個人,在有另一半有孩子的情況下,在前任的工作室裡問前任有沒有愛過他。
他瘋了嗎?
愛沒愛過能怎麼樣呢?
一個回答又能改變什麼呢?
季景殊往後撤了一步,望向池逢時的眼神古井無波。
“池逢時,你越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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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季景殊的工作室出來後,池逢時回自己家之前先去了一趟朋友家,接自己的兩個兒子。
打了個車去朋友家的路上,陳淼罵他的電話又又又一次打了過來。
他在比賽結束後去往第十三賽段找季景殊這個事兒差點讓他沒趕上頒獎儀式。
陳淼對此感到後怕,所以覺得用言語教育池逢時——
指想起來就打個電話罵他一頓。
池逢時自覺理虧,“嗯嗯啊啊”地點頭敷衍着挨罵。
等到陳淼罵夠了,他揉了揉耳朵開口道:“陳哥。”
陳淼:“有屁快放。”
“……之前你跟我說的那個宣傳片,我答應了。”
“嗯?!”陳淼的聲調一下子就揚了起來,“你是說青泸文旅局找我們約的那個二月份的旅遊宣傳片嗎?”
“嗯。”
“懂事兒了啊小夥子!”陳淼的心情瞬間大好,“你确定的吧?不會過兩天給我打電話反悔的吧?”
“确定了,不會。”
“好好好好好好,那你先該休息休息該玩兒就玩兒,我就不打擾你了。”
池逢時認真點頭:“好的陳哥。”
電話挂斷後,過了約莫二十分鐘,網約車停在了一個小區門口。
池逢時下了車,徑直走了進去。
“我說你幹脆直接把你們家這倆貓送我得了。”好友錢緒傑打開家門将他迎了進去,“我家瓜瓜都跟他倆玩兒熟了,你接回去了又養不了幾天,等你再出門跑比賽了還得送我家來。”
“你想得美,哪有把自家親兒子送人的說法啊?”池逢時笑罵了一聲,走到了客廳角落的貓爬架——這隻名為瓜瓜的薩摩耶身旁,從它的背上和懷裡分别撈過了自家大兒子和小兒子。
一手摟一個,享天倫之樂。
“诶對了,你這次比賽成績怎麼樣啊?”錢緒傑走到他的身旁蹲下身搓了搓狗頭,“那邊美女多不?”
“我又不喜歡女的,我哪會在意美女多不多?”
“那帥哥多嗎?”
池逢時擡起頭,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錢緒傑:“也不知道。”
“啧,你這兩隻眼睛長着當擺設的啊?眼珠子挺大啥也看不見是吧。”
“誰說什麼也看不見了?”池逢時反駁道,“我看見我高中時的男朋友了。”
“哈??”錢緒傑震驚得站了起來,倆貓一狗都被他的動靜吓了一跳,瞪大着眼睛看向他,“你說的是那個莫名其妙跟你吵了一架然後就人間蒸發的,那位?”
池逢時一副“你說呢”的表情看着他:“難道還有第二位?”
“說實話按照你當時跟我說的那些事兒,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會分道揚镳,我甚至不明白你們為什麼會吵起來。”錢緒傑攤手。
其實一直到現在池逢時自己也不明白當時到底為什麼會演變成那個樣子。
那會兒的季景殊因為備戰高考,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疲憊,對他這個男朋友也不甚上心。
池逢時對此倒是表示理解,高考麼,多麼重要的節點。
直到高考結束,高三生們解放歡呼,自發組織相約所有的任課老師在飯店辦一場謝師宴。
他們班也不例外。
謝師宴上的季景殊一副悒悒不樂的樣子,和他說話也得不到什麼回應。
池逢時看他這個樣子,随便尋了個借口離開了一段時間。
那會兒他騎着他家裡給買的畢業禮物——一輛讓他愛不釋手的摩托車,想着哄男朋友開心,便提前回了趟家把提前給男朋友準備的生日禮物揣進了書包裡。
這個禮物肯定能讓男朋友開心,至于生日……他可以再準備别的禮物。
想到這裡的池逢時回謝師宴的路上都帶笑。
回到酒店時正好趕上散場,池逢時拍了拍起身準備離開的季景殊的肩膀,悄悄湊到他的耳邊:“等我一會兒,有話跟你說。”
季景殊偏頭看他一眼,點了頭說好。
等到班上的同學們都結伴相約唱歌上網帶着歡聲笑語離開後,季景殊和池逢時一前一後,走出飯點,繞進了不遠處沒有人的森林公園裡。
四下無人的森林公園裡,池逢時彎着眼睛笑着牽起季景殊的手,乘着月光和季景殊接了個純情的吻。
“高考都結束了就别愁眉苦臉了。”池逢時捏了捏季景殊的手指,“你等一下。”
說完,他停在原地,将書包背在身前,從裡面掏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遞給了季景殊:“男朋友,暑假快樂。”
但男朋友并沒有接,看到盒子上的物品信息後也并沒有露出開心的表情。
無論池逢時怎麼說怎麼做,季景殊始終都沒有接下這份禮物。
再怎麼高昂的熱情,一盆一盆的冷水澆上去,澆得多了總會滅的。
池逢時的好心情也被一直拒絕的季景殊弄得有些消散了。
他不由分說地将禮物塞進了季景殊的手裡,說:“既然送給你的你就接着,我會送你禮物還不是因為我愛你。”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季景殊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炸開得徹徹底底。
他幾近崩潰地朝着池逢時宣洩情緒,而後猛地推開他蹲在一旁幹嘔。
池逢時去扶他的時候被狠狠拍開了手,他到現在都還記得那時候的季景殊有多歇斯底裡,看向他的眼神有多麼怨恨。
之後的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内,池逢時都陷入了自我懷疑中。
“你說,是不是我當時的語氣不太好所以惹他不高興了啊?”池逢時抱着兩隻貓,眼神中寫滿了不解,“他當時看我那個眼神我真的覺得他很讨厭我。”
“少來吧,沒見過你這麼PUA自己的。”錢緒傑彈了一下他的腦袋,“所以你這次見到他你跟他說話了嗎?”
“說了,我問他是不是很讨厭我。”池逢時斂下眸,“他說沒有讨厭我。”
錢緒傑:“沒了?”
池逢時:“還問了他有沒有愛過我。”
錢緒傑:“回答呢?”
池逢時抿着唇,沉默了好一會兒。
“……反正他沒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