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逢其時:他沒回去過年嗎?]
[S:原來他是洛昌人嗎?]
[S:你怎麼知道的啊?]
池逢時心說廢話,我在洛昌和他同學三年戀愛将近一年我能不知道麼。
[生逢其時:他在哪兒過年?]
[S:江宜啊]
池逢時看着聊天記錄,收起手機站起身,朝向窗外看了一眼。
而後,從儲物間拿了一瓶防凍液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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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景殊坐在陽台的藤椅上,腿上蓋了一條羊絨毯子,手邊是支起來的ipad和一個已經用了三分之二的牛皮筆記本。
ipad上放着的是這次外景的最後一張照片,季景殊看着照片拿着筆,在筆記本上塗塗寫寫。
是從小養成的習慣,他一直習慣于用紙筆去記錄和書寫。
每每給雜志社拍圖供稿時他都是這樣,一旁放着圖,另一邊擺着紙筆,在本子上寫完後再一整個謄抄進文檔裡。
前面那些圖的撰稿季景殊寫起來很快,也算得上輕松。
但這一張……
他已經坐在陽台上整整一個上午了,筆記本上的字迹寫了又劃掉,劃掉又寫上,沒個始終。
“啧。”季景殊有些煩躁地将筆甩開。
他掀開毯子站起身,打開玻璃窗點了根煙。
冷空氣長驅直入,很快就在他的眼睫上蒙了一層冰霜。
太反常了。
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從十五樓往下望,甚至能看見路邊被積雪壓垮的樹幹倒在街邊。
江宜雖然并不是什麼四季如春的地方,但像這樣連續幾天的大暴雪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好似這座城市在這個年度有什麼冤屈似的。
抽完一根煙,季景殊關了平闆合上本子,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浴室。
還沒到交稿的時間,有靈感了再寫吧。
季景殊邊刷牙邊歎氣。
他的牙膏是很好聞的青檸味,青檸的酸甜很好地蓋住了煙草味。
季景殊掀開被子躺了下去。
這一覺睡得有些天昏地暗,醒來時窗外大風肆虐的動靜小了不少。
拉開窗簾往外看了一眼,雪已經漸漸小了下去。
今天是除夕,是團圓的日子,也是辭舊迎新的日子。
雖然季景殊已經不用和任何人團圓了,但日子還是要接着往下過的,一個人的年夜飯也不該是吐司牛奶燕麥片。
換了衣服裹了圍巾,季景殊撐着傘走進了雪夜中。
原本每年都提前張燈結彩挂起紅燈籠的街道如今什麼裝飾也沒有,看起來蕭條得緊。
踩着結冰的路面,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有些小心翼翼。
街邊的很多店鋪都已經關了門落了鎖,他就這麼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走,直到看見還營業着的超市。
收了傘抖落傘面的積雪,季景殊走了進去。
“買東西的話稍微快點兒哦,馬上要打烊了。”收銀員看向季景殊開口道。
“好的。”季景殊将傘放在門邊,徑直走進了冷凍區,拿了一袋速凍餃子。
這是他對年夜飯的最大尊重了。
拎着速凍餃子結了賬原路返回時他感覺自己還是被“傳統節日”四個字裹挾了。
十五分鐘的路程因為地面結冰的緣故走了将近半個小時,為了這麼一袋二十來塊錢的速凍水餃,他在大雪天愣是走了一個小時。
拎着速凍水餃慢慢悠悠地晃到小區門口時,餘光瞥見不遠處停了一輛主色調為紅白的摩托車。
這車他認識,Aprilia RS660 Extrema格子旗。
池逢時有一輛。
偏過頭看過去,這輛阿普利亞旁邊還蹲了個人,這人頭上和肩膀上都積了一層雪,可憐巴巴像個小狗似的。
定睛一瞧。
是池逢時。
季景殊:……
這是什麼意思,八年沒碰過面,這段時間全都要補回來?
“季景殊——”
池逢時擡起頭,積雪簌簌往下落,看上去好不可憐。
“你怎麼在這?”季景殊的語氣十分平淡。
“前幾天不是下暴雪嗎,在家裡關久了差點兒憋出病,瞧着今天雪小了點就騎車出來溜達一圈。”池逢時回答得十分利索,“騎到這裡的時候不知道壓到什麼,車爆胎了。”
“這附近也沒開着門的汽修店,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說,“好巧,居然能碰見你。”
季景殊無言以對。
“嘶,好冷啊。”池逢時眨着敷了一層霜的眼睫看向他,“能找你讨一杯熱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