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着這樣的池逢時,季景殊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
但理智尚存,他也定然不可能點頭。
季景殊看着池逢時道:“池逢時,你需要清醒地想清楚你對我的感情是不是隻是一種執念。”
聞言,池逢時擰了擰眉,他捏着礦泉水瓶,修剪平整的指甲在瓶身上無意識地剮蹭。
“我——”
“好好想想吧。”季景殊打斷了他的話。
池逢時擡起眼和他對視,好一會兒後點了頭:“行,我知道了。”
“不早了,回去吧。”季景殊站起身,“外賣盒我等會自己收拾。”
“嗯。”池逢時點頭起身,“好。”
看着池逢時走到房門口,季景殊剛欲回頭收拾桌上的外賣盒時,池逢時頓住腳步,回過了頭。
“抱一下吧。”他聽見池逢時說,“可以嗎?”
站在門口的男人高他小半個頭,歲月将他雕琢得更加成熟,那雙深邃的眼望向他,像一汪幽暗湖水。
“好。”
他聽見自己的回答。
沖鋒衣摩擦的聲音傳入耳中,池逢時三步并兩步走到了他的身邊,擡起雙手環住了季景殊,将他帶進了自己的懷裡。
“晚安。”池逢時灼熱的呼吸噴灑在耳廓。
季景殊紅了耳朵,幾不可見地偏了偏頭:“晚安。”
說了道别的話,池逢時卻沒有放手。
季景殊斂下眸,緩緩擡起一隻手,環住他的腰,掌心在他的尾椎處輕輕拍了拍。
“知道了。”池逢時放開了他,“晚安。”
以前的池逢時也總是這樣,經常抱着他接吻,有時候預備鈴響了都不松開,就好像聽不見似的。
後來季景殊和他立了個規矩,隻要季景殊拍拍他,就代表今天能用來擁抱接吻的時間結束了。
池逢時雖然不滿這個時長,但又能很順從地放開他,聽話得不得了。
直到聽見鎖舌扣上的聲音,季景殊才撐着桌子卸下力,他很輕地笑了笑。
笑這個秘密一樣的隻有他們兩個人才知道的“規矩”池逢時依舊了然于心,也笑自己因為這個擁抱而複蘇的生理反應。
池逢時對他是不是執念他不得而知,但池逢時對他的吸引力的确是不可忽視的。
深呼吸了好幾次,季景殊将桌上的外賣盒系好袋子扔進垃圾桶,洗了個手後,他順手拿了桌面上的煙灰缸放在床頭櫃上,坐在床邊點了根煙。
這些年來季景殊很少有這種世俗的欲望,就算有也隻是在再普通不過的睡醒之後的生理反應,通常到了這個時候他半夢半醒眯着眼什麼也不想,隻一雙手機械地自我纾解。
可這會兒他做不到什麼也不想。
他是排斥和别人身體接觸的,就算是蕭甯下意識地扶他一把他也會很快躲開。
但他也是貪戀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懷抱的。
身體比大腦更快回憶起那些晚自習課間在學校後山的吻。
他單手夾着煙,送到唇邊吸了一口。閉上眼,吐出煙霧的同時,另一隻手扯開了睡褲抽繩打成的結。
他坐得挺直,微仰着頭,煙霧從口中吐出撲撒在臉上,如夢似幻。
-
雨聲愈來愈小,池逢時這會兒正在魏工的房間裡聽他說着摩托車調校和之後一場公路賽的事兒。
這場公路賽是可以對車進行改裝的,隻不過有着一定的改裝限制。
池逢時和魏工對着那些車輛數據研究了好長時間,敲定了最終的改裝方案。
看着魏工站起身拿水,池逢時伸了個懶腰,仰靠在了椅子上。
“累了?”魏工拿了一瓶礦泉水遞給他,“這兩天天天窩在酒店裡,有這麼累?”
“也不是。”池逢時搖頭。
“懂了,和前男友住同一家酒店,睡不好是吧?”魏工打趣道,“懷念從前了?”
“那倒不是,比起以前我更在意以後。”池逢時聳了聳肩,“我在暢想未來。”
魏工還想說什麼時,池逢時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撐着扶手坐起身,沖着魏工晃了晃個手機:“确定怎麼改了我就回我房了啊。”
“诶行。”魏工點頭。
拿着響個不停的手機走出魏工的房間,池逢時關上門接通了電話,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
電話是謝晴打來的。
謝晴是知道他的行程的,但她不知道拍攝延期的事兒,這會兒到了池逢時家裡發現人也不在貓也沒了,驚慌失措地打電話給他問他是不是帶着貓搬家了。
“你什麼時候回的啊,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池逢時無奈道,“我這會兒還在青泸,這邊兒一個賽點下雨了要延期,要等天晴才能繼續。”
“這樣啊,那青泸什麼時候能晴,你什麼時候回來?”謝晴問,“小崽兒們呢?”
“小崽兒寄養到我朋友家去了。”池逢時說,“我不在家總不能讓他們倆單獨在家。”
話音落下,他的餘光瞥見季景殊拿着相機推開房門走了出來。
他将手機稍稍拿遠了些,面對着季景殊開口:“不是下着雨嗎,你要出門嗎?”
“嗯。”季景殊點頭,“雨停了,出門随便走走。”
池逢時想了想:“我也悶死了,跟你一起吧。”
季景殊還沒來得及說話,池逢時就快步走到了他的身邊,他電話那端的女聲也在這安靜的走廊中傳入了季景殊的耳中。
“你在跟同事說話嗎?我一個人在家好無聊啊,你在青泸還要待幾天,要麼我去青泸陪你吧?”
“你剛回國别折騰了,在家裡休息着吧。”池逢時好笑道,“我剛剛在跟……季景殊說話。”
謝晴拉長尾音“啊——”了一聲。
語氣帶着探究和八卦。
池逢時聽出了謝晴的窺探欲,趕忙開口道:“不跟你說了我還有事兒先挂了啊,我過兩天應該就回去了,回去那天我接了貓再回家。”
電話挂斷後,池逢時将手機塞回口袋,跟在季景殊的身邊,開口解釋道:“我媽,估計是項目忙完了,沒告訴我就回來了。”
季景殊“喔”了一聲,點點頭。
池逢時的手機音量不小,季景殊聽清楚了他們後半程的所有對話。
池逢時的媽媽知道他,不僅知道他,還對他們現在身處一地幾乎沒有什麼意外,很奇怪。
“怎麼這個表情?”池逢時偏頭看他。
季景殊搖搖頭:“沒事。”
“對了。”池逢時突然想起來,“在你家那天,除夕夜那次,我在陽台也是跟我媽打電話。”
“怎麼突然提到這個?”季景殊歪着頭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