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酒兒和小昊(上)
張昊仁記得他第一次見到秦傑盟的時候,是在他們舊時住的公寓外的公園遇到的。
那年,6歲的張昊仁在公園和其他小朋友一起排隊溜滑梯,玩得正起興,他注意到不遠處有個蓬頭垢面的小男孩正蹲在長椅和垃圾桶之間看着他們。小男孩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眼神中更是沒有任何光亮。
看着看着,小男孩把臉埋進雙腿,身體跟着顫抖起來。
出于好奇,張昊仁從滑梯下來後,想走過去問問那個小男孩。
其中一個小女孩見到張昊仁離隊後問道:“你要去哪裡?”
張昊仁天真無邪的指着那個小男孩回答:“我想找他一起玩!”
小女孩看了眼那個小男孩,眼神中透露出不少嫌棄,她拉着張昊仁的手說:“媽媽說他是野孩子,我們不要和野孩子一起玩!”
“為什麼?”
“他沒有媽媽!也沒有爸爸!他是野孩子!”小女孩天真的回答張昊仁的問題,她繼續拉着張昊仁的手說:“媽媽叫我不要和野孩子一起玩,和他玩身上會髒髒的!我們一起玩!不會髒髒的!”
得知那個小男孩沒有父母,張昊仁轉頭看向小男孩,眼神中不禁多了幾分憐憫。
“我也沒有爸爸,我也是野孩子。”
張昊仁說完,他直接甩開小女孩的手來到小男孩面前。等到他站在小男孩面前,他聽到了小男孩哭泣的聲音。
張昊仁蹲在小男孩身邊,拍着他的背後問道:“你為什麼哭了?”
小男孩擡起了頭,他臉上全都是污垢和鼻涕。可張昊仁沒有嫌棄,他還對小男孩露出他引以為傲的虎牙笑容追問:“你為什麼哭了?”
“我沒哭…”說完,小男孩擦了擦眼睛。
“你哭了!”張昊仁直接拆穿小男孩的謊言:“你為什麼和媽媽一樣要撒謊?我明明看見你們哭了,可是你們都說你們沒哭!”
當時半夜他起床想去喝水,在客廳看到他的媽媽好像抱着一個東西流淚,她臉上的表情和小男孩的表情一模一樣。
張昊仁透過隐隐約約的光線看清,王怡娜抱着的是一張男人的照片。他之前看過那張照片,他從來沒有見過照片上的男人,卻發現那個男人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眼睛和虎牙笑容。
也許王怡娜有超能力,她很快發現還沒睡覺的張昊仁。她不但沒有責備張昊仁,還陪張昊仁一起睡在床上。他記得王怡娜說,有她在,他不會被噩夢欺負。有時王怡娜不在,他會偷偷抱着那個男人的相框入睡。神奇的是,每當他抱着那張相框入睡時,他幾乎不會做噩夢。
張昊仁之前在幼兒園看過很多小朋友們身邊都有【爸爸】和【媽媽】,但他身邊隻有【媽媽】和一個名叫張昊政的【哥哥】。
有一次,他再次撞見王怡娜又抱着那張照片哭泣,他坐在王怡娜旁邊笨拙的為她擦去臉上的淚痕。王怡娜沒哭了,她直接抱着張昊仁說“謝謝你”。
他不敢問王怡娜為什麼他沒有【爸爸】,也不敢問他們的【爸爸】去哪裡了。他不想看到王怡娜流淚,也不想讓王怡娜自責。
想到這,張昊仁熟練的為小男孩擦去臉上的淚痕。即便小男孩的臉很肮髒,不過他還是希望小男孩不要再繼續哭泣。
“好了!這樣就不哭了!”張昊仁笑着對小男孩說:“小昊幫媽媽擦擦臉,媽媽就不哭了,所以你也不要哭了,好嗎?”
小男孩果然不再繼續哭泣,他點頭說了一句:“好…”
做完這一切,張昊仁站起來向小男孩伸出手:“我叫小昊!你叫什麼?”
小男孩頓了一下,他緩緩接過張昊仁的手回答:“我叫…酒兒…”
“酒兒?”張昊仁疑惑的問道:“你的名字好奇怪哦!”
“是我爸爸取的...”酒兒胡亂的擦臉解釋:“爸爸每次叫我酒兒,我就要出去,不然會被爸爸打...”
張昊仁注意到酒兒那薄薄的衣服下面蓋着一條疤痕,他想掀開酒兒的衣服查看。即使酒兒拉着衣服不讓張昊仁拉起,可營養不良的他力氣比不上同齡的孩子,張昊仁很快掀開他的衣服,果然在酒兒的背上看到許多觸目驚心的疤痕。
那一道道疤痕有的好像存在很多年,有的看起來像是昨天還是今早造成的。
看到這,張昊仁立刻拉着酒兒的手離開公園。
酒兒拼命的拍着張昊仁的手反抗道:“你要帶我去哪裡?我不要回去!”
“小昊要帶酒兒回家搽藥!”
酒兒拼盡全力要掙脫張昊仁的手,奈何他不是張昊仁的對手,他很快被張昊仁拉回公寓。
張昊仁帶着酒兒回到他的家,一進門看到哥哥張昊政正坐在沙發做國中的功課。
“我回來了!”張昊仁打完招呼說:“哥哥!你知道醫藥箱在哪裡嗎?”
“知道啊,你受傷了嗎?”張昊政把視線從功課上轉移到弟弟身上,看到弟弟居然帶了一個肮髒的小孩回來家裡。
“他是誰?他為什麼那麼肮髒?”
酒兒還沒回答,張昊仁有點生氣地看着張昊政說:“哥哥!小昊不喜歡你說酒兒肮髒!酒兒受傷了!”
張昊政上一秒因為張昊仁說的“不喜歡”而陷入低潮,下一秒聽到酒兒受傷後立刻恢複打量酒兒全身。
“不然...小昊和酒兒一起先洗澡,洗完澡再幫酒兒塗藥,好嗎?”
“好!”張昊仁爽快的接受了這個提議。
“不用,我直接回家...”
酒兒還沒多說,張昊政直接抱着酒兒走進了浴室。他脫下酒兒的衣服,也在酒兒的背後看到了那些觸目驚心的疤痕。
“是誰打的?爸爸嗎?還是...媽媽?”
酒兒搖搖頭:“我沒有媽媽...”
張昊政還想繼續追問,張昊仁光溜溜的跑進浴室打斷二人興奮的大喊:“酒兒!我們一起洗澡吧!”
經過半小時,張昊政勉強洗清酒兒身上的結痂和泥土。等到張他幫酒兒塗藥後,酒兒穿着張昊仁的衣服,乖乖的被張昊仁用吹風機吹幹頭發。
“洗香香!吹幹幹!身體會棒棒!”張昊仁哼着小曲,看得出他非常的開心。
等到頭發吹幹,酒兒站在門口向兩兄弟道謝:“謝謝你們...我要回去了...”
“你要回去了?你家在哪裡?”
酒兒指向隔壁說:“我家就在那邊,我先回去了...”
在酒兒臨走前,張昊仁突然叫住酒兒笑道:“酒兒!下次再一起玩吧!”
酒兒頓了一下,他向張昊仁露出微笑後離開了張家。
晚上,張昊政把這件事告訴了王怡娜。
“媽,小昊遇到隔壁家的孩子。”張昊政夾起雞肉夾在王怡娜碗裡說:“他身上很肮髒,衣服破破爛爛的,他背後還有很多很惡心的傷口...”
張昊仁立刻否決了張昊政的說辭:“他叫酒兒!他一點也不肮髒!”
“隔壁嗎?”王怡娜看着身後的牆壁說:“我記得隔壁前幾天有人搬進去了...好像是一對父子,是他們嗎?”
突然,隔壁傳來酒瓶砸碎的聲音,還伴随小孩哭泣的聲音。這個聲音從前幾天開始回蕩在這棟大樓内,當時有不少人投訴過。可管理員不想處理這件事,所以這件事不了了之。
“所以...這幾天我們都聽到酒兒被虐待的聲音?”年輕氣盛的張昊政重重的放下碗筷,掄起衣袖走到門口準備出門。
“昊政,坐下來。”
張昊政一臉不解的看着王怡娜,他指着隔壁說:“媽,這種聲音已經出現幾天了,我們這幾天都在聽着那個小孩被打,你不為那個孩子痛心嗎?”
“孩子,先坐下來好嗎?”王怡娜放下碗筷,招手讓張昊政回來坐。
張昊政越想越氣,他直接回到房間。
“如果是我爸,他肯定不會袖手旁觀!”說完,他直接摔門發出重重的聲音。
張昊仁不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上一秒他們還好好的一起吃飯,下一秒突然變成這樣了。
張昊仁想問王怡娜,卻看到王怡娜在流淚,她直接把臉埋在桌上哭泣。
“我也想這麼做啊...可是我一個女人也無能為力...警局所有人在忙...我還能找誰幫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