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島……施黎曾經确實期待過這個地方。他擡眼,嗓音低沉的厲害:“不去,我現在對那地方已經有嚴重的心理陰影了。”
“真的假的?之前去過?”
“沒去過。”
“沒去過……沒去過都能給你留下心理陰影?”伏野笑了笑重複了一遍施黎的話,往後仰了下頭,“為什麼,因為我跟沈雨上?”
“你别明知故問啊。”施黎有些生氣地伸手推了一把伏野的胳膊,“當時我們說好高考完要一起出去玩的呢?結果呢──伏野,你勸你以後少在我面前提這個地方,不然我可能真會忍不住揍你。”
“你還挺能記仇的。”伏野說,“之前沒去是因為沒辦法,以後要是還有機會的話,就一起去趟冰島吧,去看看傳說中的世界盡頭到底長什麼樣。”
“你說的一起是跟我一起?還是跟你未來老闆沈雨上一起啊?”施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我們三個一起。”伏野扭頭看向窗外。“不行麼。”
“伏野,我發現你這人真的是……你一定要讓我上趕着給你兩當電燈泡嗎?”
“高中不都當習慣了麼。”伏野唇瓣勾了一下。“有什麼關系。”
“可别跟我提這個。”施黎的唇抿成了一條線,把手機放在了一邊,“花我幫你訂好了,明天下午自己去拿,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下雨,最好帶着傘,我去睡覺了。”
一次□□代完所有的事并且确保沒有任何遺漏之後,施黎起身回卧室睡覺去了,留下伏野還坐在沙發上,雙手環在胸前愣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翌日下午伏野早早出了門,坐着公交車在第14個站台下了車,這裡是郊區,離墓園比較近,路上來來往往的人也少的可憐。他從花店取好了花,然後沿着這條單行道步行10分鐘後,拐進了墓園的黑色鐵門。
守着這片墓園的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子,隔了大老遠,他就沖伏野不停地招手。等人靠近,他才悠悠開口:“小野,過來啦,今年還是這麼準時。不過你運氣不太好,這段時間二經正是台風天呢。”
“沒事張叔,我就是來跟他們說說話,不會呆很久的,不影響。”伏野禮貌地笑了兩聲。
“你明年再來的時候提前看看天氣預報,挑個好天氣,每年都卡着這個時間點來,一天不差的也就隻有你了,以後晚來幾天也沒關系,你爸媽不會怪你的。”老頭子跟他開玩笑,然後低頭看了一眼他捧在手裡的兩束花,“耀……耀……什麼來着。”
“耀星花。”
“對對對,耀星花。哎……人老了,記性也變差了,連個花的名字都記不住咯……”
伏野這才意識到老頭子确實是老了,以前第一次見的時候是幾年前的夏天,他的背還沒現在這麼彎,頭發也沒白透,鬓角有很大一部分還是黑色的。當時他正躺在搖椅上閉着眼睛聽戲,聽見有人推門進來,才偏過頭睜開一隻眼睛。小老頭看了一眼伏野手裡捧着的方木盒子,起身說了句“節哀”。
“不老。張叔,是這花的的名字太難記了,我有時候也記不住。”
“你就别安慰我了。”張叔被伏野一句話就給逗笑了,從旁邊的衣架上扯了件外套過來套在身上,然後擡手指了指右前方的山坡,“走,我陪你過去,路上你再陪我這個老頭子說說話……”張叔摸出打火機點燃了手裡的煙,繼續說道:“也沒幾天好活咯……”
兩個人特意走得很慢,伏野從張叔嘴裡得知他也生了病,腦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長了個瘤子,老頭覺得自己年紀大了,做不做手術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了。
老頭子還說,他這一輩子過得太苦了,希望伏野以後的路能稍微好走一點。
“14-6……到了。”張叔停了下來,歎了口氣拍了拍伏野的肩膀,“去吧,好好跟他們說說話,不過别太晚,下山的路不好走。”
說完,張叔扭頭自己下山去了,留下伏野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許久。
兩塊墓碑的位置離得比較近,左邊那塊是伏微的,上面貼着她住院期間伏野親手給拍的照片,另一塊是他親生父親的,本該是他生來就熟悉的人,可伏野越發覺得陌生。
照片上的這張臉……有多少年沒見過了,伏野已經都記不清了。他把手裡的花分别放在了地上,然後找了個幹淨的地方坐了下來。
下過雨的墓園潮氣更重,伏野伸手輕撫着墓碑的側面,眼睛有些渾濁,仰頭開始自顧自跟他們說話。
“爸,我來看你了。這是耀星花,我媽最喜歡的花,你知道的……”
“你們不用擔心,我現在真的有在好好生活了,施黎知道吧?我高中最好的朋友,他前段時間也從澳洲回來了,大家現在都過得很好……”
“媽。”伏野的眼睛有些紅,手指不停地去蹭着耀星花略微光滑的花瓣,“你還不知道吧,我碰到沈雨上了……他……他跟以前高中的時候不一樣了,看我的眼神,可能還是有點恨我吧。我不怪他。”
耀星花,花語是距離和遺憾。
伏野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那個夏天,在醫院的病床上,伏微拉着他的手,眼角的淚沾濕了白色的枕頭。
她跟伏野說:“小野,以後自己一個人也要好好生活,懷念的,其實不一定能在見面,喜歡的,也不一定非要擁有。希望我的小野以後活的更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