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約瑟夫就朝離大門最近的桌子去，連熟悉的老闆想要給他們安排房間都被他給拒絕了。雖然考慮到自身的輪椅可能會阻礙到過路的人，但他就是想要坐在靠近大門的地方。

這會讓約瑟夫有安全感。

吉姆從沒詢問過約瑟夫關于中餐廳倒塌事件中的幸存者之一的心路曆程，但現在看見約瑟夫有這樣的反應，他心想到還好沒問。他可以肯定這起事件對約瑟夫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作為朋友，他隻希望對方能夠盡早忘掉這些苦難，繼續原來的生活。

“雞肉片，青椒，再來個培根炒飯，我點好了吉姆，給。”約瑟夫在菜單上鈎選着自己想要的食物，選好後就将菜單轉交給對面的吉姆。

“好的。”吉姆接過菜單低頭鈎選自己想吃的食物，而約瑟夫則在觀察四周。

他是無意識地這麼做，約瑟夫看了看廚房，又看了看天花闆，然後再看自己與門的距離。當他發現自己在估算能讓電動輪椅以多快的速度沖出烤肉店時，約瑟夫自己都愣了一下。

舌頭抵着牙齒，約瑟夫覺得自己的行為好像有些怪異。

“怎麼了約瑟夫？”吉姆見約瑟夫突然低着頭，怕他是突然哪裡不舒服而有些緊張道。

“我隻是有點餓，别這麼緊張吉姆。”約瑟夫微笑着回道。

“對了，後面的冬日訓練你們都怎麼樣？有比得上去年的地獄嗎？”約瑟夫比起讓對方繼續對自己的身體大驚小怪的，更願意去談論他所缺席的冬日訓練。

“比去年還更可怕，大家都有點，呃……不專心，教練很生氣，幾乎每天都在被罰加訓，練得布魯斯都快吐了，傑克和弗蘭還有凱文在加訓的前三天裡幾乎都在抱着馬桶吐，還以為他們會跟馬桶一起度過這個訓練，不過他們後面緩過來了。”

“哇，聽起來好慘。”約瑟夫滿臉幸災樂禍的笑容，看起來都有點不符合他陽光開朗大男孩的人設了。但吉姆看着這樣的他反而更加放松。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天，從冬日訓練的慘狀聊到哪個球員有所進步，再說到隊伍内的遊擊手之争，約瑟夫還問了幾句傑克的狀态，吉姆也都如實報告。聊着聊着服務員也将他們所點的食物一一送來，大盤子們很快就占據了桌面上三分之二的空間。

約瑟夫用店家給準備的長筷子一點一點把肉片擺滿在他這一半的烤盤上，油脂觸碰到高溫的金屬闆上發出動聽的嗞啦聲。不一會兒，肉香四溢。

等待肉片的顔色由紅轉至粉白，約瑟夫就将其夾起放到自己的碗中，這個熟度的肉片或許還會有一些細菌病毒的顧慮，但恰恰是約瑟夫最喜歡的口感，鮮嫩多汁，單單隻是吃肉片本身就已經足夠美味。

熱氣騰騰的薄片與舌尖碰觸，燙不過是一秒的事情，随後就會感受到滑，甚至連牙齒咀嚼不到三下就已經化開達到能夠被吞咽的程度。

約瑟夫最喜愛的醬料是花生醬，感恩西餐烤肉店裡竟然會有，而且還很香，約瑟夫不止一次因為這個醬料而多次稱贊烤肉店老闆有品味。

第二塊肉片沾上了一層花生醬，沒有厚到會發膩，也沒有薄得像是沒沾一樣，一切都是剛剛好的完美存在。

花生的香，肉片的嫩，汁液的滑，合嘴的熱，一切都是那麼的剛好。約瑟夫忍不住流下一滴淚來。

這才是人該吃的東西！

什麼沒煮熟的意大利面，三色豆，花椰菜！什麼和喪屍一般幹柴的雞肉絲，牛排，鴨肉卷！什麼清湯寡水的糊糊！什麼病人餐！都不是人吃的玩意兒！

這一刻，約瑟夫又再一次感受到活着的快樂，上一次感受還是格雷森給他帶的阿福便當。

“不就是烤肉，你至于哭嗎？”吉姆又無語又無奈，有一點心疼，又有一點想笑的看着坐在對面的約瑟夫。

毫不誇張的說，約瑟夫的表現像是幾輩子沒吃過東西一樣。

“吉姆，當你吃過将近兩個星期的醫院餐時也會和我一樣的。”約瑟夫語氣幽怨的說着，那雙無神的眼睛讓吉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快吃你快吃，多吃點，别這麼看着我，怪吓人的。”吉姆趕緊給他碗裡再放幾塊肉。

約瑟夫視線回到自己的碗裡，一點也不客氣的把吉姆給的肉片都扔進嘴裡，火候不到位的東西沒有仔細品嘗的必要，哼。

青椒是被掏好芯，切成片端上來的，想要生吃或者熟吃都行，約瑟夫将它們擺到烤盤上，用剛剛烤出的雞油烤熟它們。青綠色的椒皮逐漸出現一小塊一小塊的焦黃，生脆的椒肉顔色變深，約瑟夫迫不及待地将它們夾起放到培根炒飯上。

匙子一勺将炒飯連着青椒一塊送到約瑟夫嘴裡，混合着培根的鹹香和青椒烤出的焦香一同在口中迸發，約瑟夫中文不太好，但此時此刻若讓他來形容這種感覺，他唯一想到的詞語是，口齒生香。

沉溺于美食中的約瑟夫幾乎是一個勁兒的埋頭猛吃，他要将自己在醫院裡遭受的味覺虐待一口氣給吃回來。

等他們倆人都吃飽時，桌子上又是熟悉的場景，堆疊起的盤子，焦黑的烤盤以及空空如也的碗。

約瑟夫一臉滿足地喚來服務員結賬，總賬對半分，約瑟夫放上自己的金額後吉姆跟着放了相同的數目。約瑟夫依然是他們算賬時的人形計算機。

既然午餐都結束了，也是時候該坦白了。約瑟夫坐在副駕駛座上心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