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手套的絲質微涼,貼上來的掌心溫暖幹燥,簡明微将小半張臉埋進去,“當然可以,我相信你……”
不愧是當哥哥的人,細心和溫柔沒得說,她努力收回跑偏的思緒到會面正題,“話說,你找我什麼事情……”
簡明微問出關鍵,星期日卻愣住了。
其實,他在入夢前已經準備過會談内容,但那些是坐在談判桌旁的磋商,是兩隻手套相握即離的客套。
星期日迎接過匹諾康尼的無數來賓,為無數忏悔者赦免罪過,也懲治過無數不敬不當的惡徒……
他把一切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緊縛的典禮服和耳羽上的釘飾在時刻提醒,他的行為謙遜有禮,他的表情無懈可擊。
可星期日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近在咫尺的“未婚妻”,因為是他主動來找她的,他踏入她的夢境,他交出他的掌心。
“嗯?”遲遲沒有回應,簡明微疑惑出聲。
似乎想到什麼,她靠他的手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側坐打哈欠道:“不用拘謹,一時忘記來意的話,就休息一會兒吧。”
“當然,随便聊聊也可以,雖然我有點困……但你說吧,無論什麼都行,我會聽的,我在聽。”
我會聽你說的……
星期日猛然低頭,金屬耳環在耳邊發出清脆的碰撞旋律,就像過去所有人告訴他的話——
聽我說吧,聽我們說,聽我的苦難忏悔,然後為我主持儀式,寬恕我,原諒我,你要為我們做事。
他一直在聽,他認真地聽了很多很多,他去努力地尋找救贖。
安甯在哪裡?溫暖在哪裡?讓所有人滿足的樂園在哪裡?怎麼樣才能讓大家都感到好?
星期日不知道,他想從自己的胸膛掏出太陽普照世人,但周身環繞的卻是各種眼睛的注視和荊棘。
被陽光普照是什麼感受?他不知道。
他隻能不斷地給予,隻要是自己有的東西,他托起荊棘,希望能讓鳥兒停留駐足。
請停下吧,請在這裡休息,或許某個角落的時刻,也會有人悄悄聽見荊棘的低語。
不用很多,隻需閑暇時聽他說幾句,就像現在這樣,即使是半夢半醒間的無意識客氣。
星期日低眸,希望發絲的陰影可以掩蓋住長睫顫抖,即使她并沒有擡頭,即使她可能不在意。
他的聲音溢出喉嚨,很飄很輕,“謝謝你……謝謝你幫我照顧知更鳥。”
“知更鳥?”簡明微的精神和語氣都很含糊,“應該的,哪有什麼幫不幫,即使沒你我也把她當妹妹。”
星期日:……
猝不及防的一擊,和她這個人一樣,随心所欲,永遠不按套路出牌,隻遵循心底本意。
突然的打斷,星期日甚至忘記剛才想到了哪裡,索性将其抛之腦後,繼續談剩下的事情。
“我給知更鳥寄了點東西,裡面有部分是給你的,其中有一份文檔,記錄着家族各系的勢力分布和相關利益……
“還有匹諾康尼的各項事務,除去那些常規的處理方式,我還羅列出一些特殊情況的應對,或許能幫到你……
“橡木家系剩下大多數人不成氣候,但也有幾個成員值得留意,提防對你來說算不上,借力一用倒還可以……”
聽着耳邊星期日的話,簡明微開始後悔了,她不應該說自己什麼都聽的,至少對這種政治的東西,她真的不感興趣。
面對那些不安分的人,簡明微隻有一個處理原則——
什麼聆聽寬恕原諒都是上帝的事情,而她的任務,就是送他們去見上帝!
覆水難收,既然答應要聽,簡明微自然選擇尋找更舒服的姿勢醞釀瞌睡,啊不,傾聽教誨。
于是,星期日講着講着,就發現靠在自己手心的人姿勢愈發不對勁——
她本是側身跪坐的,小腿交疊在左邊,後來臉枕在他的右手,腰也自然地向右轉,并且整個上半身逐漸朝這邊躺。
越來越近,身體的偏轉幅度也就越來越大,幾乎扭成了個“S”形。
震驚于女子腰部的柔軟之際,星期日也頭疼起來,這看着實在不是一個健康的良好姿勢。
而且……好不規則好不對稱。
星期日的聲音一點點停下來,然後,在腦海還未思考出結果的時候,左手先一步行動。
從後背柔美流暢的脊柱線條劃過,每一個弧度都如同音符,指尖觸碰便是樂章的旋律;
然後落到腰際,像校正偏誤的曲譜,左手搭至凹陷的部位輕拍提醒,一個提握的動作。
本來沒什麼的,矯正姿勢而已,禮儀課和軍事訓練上都有,老師的目光和教鞭就是最嚴厲的威懾。
和那些比起來,星期日的舉動堪稱友善和溫柔——
但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他身邊沒有警惕着老師檢查的學生,隻有個正在懶散打瞌睡的無辜之人。
簡明微是真的毫無防備,畢竟星期日性格擺在那裡,靠一下手而已,又沒有扒他衣服;
況且就算真扒,他八成也是抿唇不動聲色地把人推開,然後自己再把衣物整理完畢吧?
所以,隔着睡裙柔軟的布料,當她感受到有手指從自己脊背劃向腰間時,已經來不及阻攔了。
“嗯……你……”
酥麻而癢的觸電感瞬間傳過,簡明微悶哼出聲,身體不受控制地完全軟下去。
如果不是腰上還有星期日的左手提握支撐,幾乎整個人都要撲到他懷裡了。
事情發生的突然而迅速,簡明微隻能從星期日跟着僵硬的身體判斷出他不是故意的。
排除他因為前段時間的事蓄意報複,簡明微大概猜出了星期日這麼做的原因,就着這臉埋掌心的姿勢緩緩轉頭。
她看向他,目光無神,語氣幽幽,“……哥們強迫症挺嚴重的哈?”
當初看朝露公館議事圓桌的擺放,她還以為他痊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