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讓人死的太輕松了,淩遲處死不能解他分毫怒氣。
“接着查,告訴皇兄,他若真的将天下又打分裂了,弟弟就再幫他統一一次。”一般人家可不會處心積慮的“培養”燕國第一美人的後代,他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後偷偷挖百裡家的牆角,他們兄弟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天下,可不是為了給别人做嫁衣的!
連翹這一燒就是三天三夜,絲毫沒有要清醒的樣子,呼吸時強時弱。
“爺,門外跪着的人越來越多了。”不知誰将連翹獻計的事傳揚了出去,獲利的老兵,飽受匪患禍害的民衆,尋回妻兒的人家,感恩的人越多,自發來祈福的人便越多。
百裡謹握拳,“讓他們哭大聲點。”既然牽絆不夠,就多點牽絆,既然人間不值得,就讓變得值得!
“連喬還是沒找到嗎?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
“王爺,這位宋大夫是連喬的朋友,内子的表姐,專為女子看病,醫術不錯,可否讓她為小妹看看。”
百裡謹擡頭,見一孤僻女子,一副女冠打扮,“孤聽說過你,醫術絕倫,毒術更佳,卻不醫男子,有勞宋大夫了。”
宋婷行禮進屋,一番診斷後,看了之前的脈案,病發經過她來的路上已經聽說了,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聲音嘶啞,“她是連喬親妹?”
“如假包換!”
“若是旁人,難治,若是親妹,好治。”
“此話怎講?”
宋婷嗤笑一聲,“他們連家人,祖傳的命硬,最不缺的就是求生欲,直接下重手把人弄醒,她自個兒能撐着一口氣活下去。”
此方法完全與王太醫的方案相悖。
“她已經睡了三天了,要是再睡下去,想喚醒可就難了。”
“咳咳,宋大夫,慎言。”王少章猛咳嗽,使眼色。
宋婷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問謹王道,“您能做主嗎?”
謹王站在門外,“先說說你的方法。”
“看到她手中的發簪了嗎?隻要你能取出她手中的發簪,她的燒就能退,說白了就是心魔作祟,噩夢纏身,心智被蒙蔽了,王爺,得有人讓她從夢中清醒過來。”
“這也是診出來的?”王少章聽着怎麼玄乎了,怕王爺發怒,趕忙插嘴問道。
“這不是有眼就能看出來嗎?眉頭緊鎖,簪不離手,指不定在夢裡逃命呢。”
如果說王太醫主醫身,這位宋大夫則是另辟蹊徑準備先醫心。
“孤知道了,你們先退下吧。”
百裡謹徑自去見了老侯爺,連翹病的這幾日,老爺子的身子竟也眼看着虛了,兩人密談了一番,百裡謹第一次獨自一人走進連翹的卧房,對守着的清道,“你也退下吧,讓宋大夫準備好後續的方案。”
“是!”
屋裡就剩他們兩人,百裡謹輕輕握住連翹空着的那隻手,輕飄飄的,手心卻滿是老繭,他仔細打量着連翹的眉眼,就像宋大夫說的那樣,眉頭輕鎖,但從他認識她到現在,她的眉頭一直是這樣,哪怕面無表情時,眉間依舊是微颦的,不知道她笑起來能有多好看。
手指輕輕推開她的眉間,很快又微微皺起,“既然夢裡這麼可怕,為什麼不醒過來,傷害你的人孤已經殺了個幹淨,要是連你的夢魇也能直接殺盡就好了。”
他試探的去碰另一隻拿發簪的手,才輕輕碰到,那手便猛地握緊,将發簪揣的更緊了,再看眉眼,眼皮竟是微微顫抖,他将手覆上去,試探的掰開發簪,連翹卻隻是一味拽緊,眉頭緊皺,依舊沒有醒過來。
“你到底夢到了什麼。”
連翹的夢雜亂無章,無數的眼睛早已隐去,嘻嘻笑的女鬼環繞在她身邊,一低頭又看到有小鬼抱着她的腿喊娘親,她彎腰,又看到死去的人流着血淚在說,你怎麼來這了?你是來陪我們的嗎?
擡起頭,他們帶着她在陰森森的巷子裡飛快穿梭着,街上人來人往都是透明的身子,鬼叫聲如隔着膜穿進她的耳膜。
我是死了還是活着,無法思考,無法回頭。
來啊,我們一起玩啊。
她發現自己的身體也漸漸透明,輕到可以飛了起來,有個聲音告訴她,那些恐怖的臉本該是這樣的,尖利的聲音不再刺耳,她漠然地站在半空中看着路邊被萬鬼撕咬的魂體,明明安靜無聲,卻仿佛聽到了他的慘叫和衆鬼的狂笑,一點不覺得恐怖。
對了,我們是鬼呢,這裡是……
“唔,”誰在搶她的東西,不對,她是鬼,身無外物,她懵懵懂懂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右手,透明的手心漸漸染上紅色。
誰在碰她,誰在搶她東西,誰在耳邊吵個不停?
“唔!”連翹痛苦的擡起手想捂住腦袋,耳邊的鬼叫聲重新變得尖利,“你不許走,留下來,留下來,這裡不好嗎?這裡不好嗎?!”
“喝!”連翹猛地睜開眼睛,擡起右手,裡面緊緊握着一隻男人的手。
百裡謹低頭占據她全部視線,“你在找我嗎?”
連翹驚魂未定的閉上眼,隻覺疲憊無比,卻又感覺握着的那隻手晃了晃,“别睡了。”
她想松手,又被反握住,“你睡太久了,醒醒。”
連翹不想回應,閉上眼睛,剛才那夢真實的可怕,醒來後卻漸漸忘卻了,隻隐約記得那種身輕如燕之感,立于半空中看了場狂歡,還有那一聲聲“别走”。
如果她真的留下了……她下意識握了握手,握緊了男人的手掌,得到了更強勢的回應,“大夫說了你要少思,你在想什麼?說出來。”
連翹隻閉目,不想說話,也不想動,渾身懶洋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