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說完後,忽然爆發出駭人的悲鳴。那不是人——或者說,那人在火焰之中,竟被一股黑氣侵蝕,吱吱嘎嘎地化為了白骨兵。
“我不想死......”他喃喃着,“渴,我要喝血,我要......”
楊悠雁意識到到不對,在那人咬向自己之前,先斬了這人抓住自己的胳膊。
倒在地上的人都被魔氣控制,接二連三地站了起來。
他們眼神空洞,面容麻木,最終以白骨之姿,紛紛轉向了唯一的“活人”,楊悠雁。
......她有些後悔同梧靈讨價還價了。
梧靈說一不二,是真的想把自己困死在這裡。
四下都是層層疊疊的白骨,望都望不到頭,怎麼逃?
隻能開打了。
她慣用的招式擋不過烈火,不一會兒,刀就被燙得發軟。
她隻有調轉妖力來維持刀的形态,可惜白骨魔物太多,山谷地形又太狹小。她幾乎沒時間判斷局勢,全憑本能劈砍。
胳膊上忽然一疼,緊接着傳來了酥麻,是一隻白骨兵咬住了她。這些白骨上附着魔氣,而魔氣居然能讓她感知到疼痛。
她了結這隻白骨後,心下升起狠意。打便打,她能在人界活這麼久,不信打不過它們。
在一次次的争鬥中,楊悠雁發覺妖力不僅可以覆在刀上,也可以凝成有形的“刃”。砍到最後,她索性用了雙刀,心越來越沉,越來越靜,凝聚起了一種極強的、不同往日的氣場。
她獲得了更加敏銳的直覺,能冷靜地辨别出白骨兵的所有動作,找到它們的弱點。有一段時間,楊悠雁近乎與妖力融為一體,與手中的刀融為一體。她漸漸地不在意疼痛,隻察覺刀越來越快、倒下的白骨越來越多。
——她甚至可以閉上眼,僅聽着風聲、憑着預感,在白骨中開辟一道光亮。
當她清除了大半白骨之後,餘下的魔物立在層層骸骨後面,仿佛被她無形的氣場震懾,不敢輕易往前。
楊悠雁拎起刀,并着手指在刀刃上一抹,看見了自己隐隐泛紅的左眼。
“這就是妖力嗎?”她心想,“為什麼我這麼熟悉,好像很久之前就用過?”
她仿佛看見一本失傳的武學禁書,每一頁都被風沙遮蔽。她僅吹開第一頁的沙塵,就忍不住想看看第二頁、第三頁......直到看完這整本書。
再看向白骨時,她的眼裡滿是渴望。
她要學會用這種力量。離開這裡,就沒機會學了。
......
尹雲晖迷迷糊糊地醒了。
他費力睜開了眼。
三面都是岩壁,這是一處矮洞。他怎麼到這裡來了,楊悠雁呢?
楊悠雁坐在不遠處打坐,似乎并無大礙。尹雲晖松了一口氣,想到被她打暈的事,心裡又騰起另一口氣。
正想質問她為什麼動手,又瞥見她左腕細如絲線的紫氣,不是妖氣還能是什麼?
尹雲晖正要細看,匍匐上前時才發覺眼前泛黑。他以為是沒休息好,但抓着刀的手也提不起氣力,不像是沒休息好,像被人下了藥。
就在這時,矮洞的藤蔓被人撩開,飄入個黑壓壓的身影。
來人一襲黑衣,看不清臉,隻能看見胸前半白的頭發,和那張揚的、沒入地底的鎖鍊。
他眼皮仍有些沉,警惕地握住刀,“你是誰?”
梧靈看也不看他,從兜中摸出枚赤紅色的藥,塞入楊悠雁口中。
他以為是什麼毒藥,心一凜正要動手,梧靈蔑笑一聲,飄到尹雲晖面前。
問天關頃刻出了鞘,被梧靈借力一擋,“铿”地撞在岩壁上。
尹雲晖數清了她身上的鎖鍊,正好九條。
他腦中凜然,“你難道是——”
梧靈意味深長地将食指豎在唇邊。
“你就是唐複的兒子?”她饒有興趣地打量着他,“是個好苗子。”
意識到她是誰後,尹雲晖手裡冷汗涔涔,隻覺自己是在做夢。
不可能,長铮刀已經熔斷了,刀魂斷沒有存活的道理。
那她是誰?喂給楊悠雁的又是什麼?
尹雲晖還沒想明白,便覺梧靈的衣袖輕飄飄擦過自己鼻尖,帶來一股藥粉的氣息。他聽梧靈說了句“可惜你的用武之地不在于此”,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