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典前夜姜振清提前收工回城,因為明日就是考核日,張福今晚在桃葉酒樓設宴。樓中的如意飲有益于提高靈氣運轉速度,偶爾喝那一杯兩杯誰都知道效用微薄,權當讨個彩頭罷了。
離約定時間還早,姜寒和雲冕留在萬通堂最後一次核算兌換靈石。姜振清先走一步去萬寶交易行,那位十日來合作順利的女侍名為泠風,今天要将翠弓歸還于她。
連續接觸下來姜振清對合作夥伴的情況也摸得差不多了,萬寶交易行一共十二個分櫃掌櫃,泠風是其中一位分掌櫃的外廳副手的得力下屬。聽起來層級堆疊有些多,實際上簡單來講就是外廳的小管事頭頭,遇事有直接跟分掌櫃彙報的資格。
泠風比姜振清想象的還要大膽還要有手腕一些,不僅說服了分掌櫃,還把租價壓到了每天十五塊下品靈石。姜振清把翠弓完好無損地交到她手裡,戲谑道:“早知道你這麼有本事,我就不加錢了。”
泠風依舊一副規矩最大不敢造次的表情,說出來的話卻背道而馳:“不加錢,我才懶得賺那點差價。”
姜振清跟她初次見面就在研究旁門左道,現在混熟了心思更加活絡,站在迎賓大廳盯了一會兒從前看上的那把刀,轉頭跟泠風商量:“那刀租我一天。”
她現在倒能買得起了,隻是手裡三千冒頭的靈石數,要買就是傾家蕩産,實在心疼。兩儀一刀的招式最近已經練得純熟,要是能借靈器的手感更上一層樓,考核之前就又多掌握了一種手段。等到進宗門之後大概率是不缺這種最低品的靈器,所以牆上那把雞肋,能租一日就是最好。
“租不了。”泠風這一次斬釘截鐵,聽姜振清啧了一聲像是又要來磨她,連忙解釋道:“刀和弓可不一樣,開刃見血了很容易被看出來,低品靈器又容易磨損,絕對不行。退一萬步說,刀具也輪不上我們分掌櫃管。”
說到這一層姜振清就知道這刀确實是租不成了,考慮到萬寶作為桃園最大的交易行,日後可能要經常光顧,于是姜振清不做糾纏,轉而跟泠風打聽起行中的掌櫃們來。
張福帶着張元霜提前半個時辰到了桃葉酒樓,今夜想讨個彩頭的人不少,大堂有些人滿為患,連帶着原本清淨的二樓雅座也不可避免地能聽到些嘈雜聲響。張福預訂的位置靠窗,他倒是不介意樓下傳來的或興奮或擔憂的議論聲,笑呵呵地跟小二點好了菜和如意飲,先上了兩小盤甜點心,堵住張元霜叽叽喳喳吵着他們怎麼還不來的嘴。
“還有好一陣兒才到酉時,心急什麼……”張福伸手拿茶壺倒水,桌面忽然輕顫,杯中水在晃動下溢出幾滴來。桃葉酒樓是座木樓建築,上樓的動靜太大便連帶着桌椅也有些震感。張福不由得轉頭看向樓梯口,打頭上來的是個彪形大漢,一腳踏下去就是咚地一聲響。随後是個管家模樣的人,揚着下巴喊道:“小二,給我家少爺找個大桌,再另開一張八人桌。”
小二小跑過來歉聲道:“不好意思客官,今晚沒有位置了,我們酒樓已經客滿、”
“啪——”小二話沒說完,一個重重的掌掴已經落了下來,管家怒道:“瞎了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替誰吩咐了嗎,竟敢說沒位置?”
張元霜吓了一跳,嗆了點水但硬是忍下咳嗽沒發出聲音來,她家裡也有酒樓生意,這種時候誰引人注意誰就容易倒黴。
小二被打得懵了片刻,很快注意到壯漢和管家胸口上繡的圖樣,一個龍鱗紋路的“孔”字,小二當即顧不上臉疼了,急聲開口:“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請大人們恕罪,大人們請往這兒坐。”
他接引的位置也是已經預訂出去的,但來人是桃園孔氏,尋常出門都弄出這般做派的,應當是孔氏的二公子孔念慈,那隻好叫旁人讓一讓了。
随後木地闆再次輕顫,張福暗暗打量,七八個人簇擁着一個錦袍少年上了二樓,那少年莫約十三四歲的年紀,衣飾奢華,相貌也算出衆。隻是張福日日能看到姜寒那張臉,相較之下便覺得實在平平,尤其他面上帶着笑,卻莫名看出一種陰沉沉的感覺。
孔念慈落座,那個最先上樓的壯漢全程一言未發,此刻跟着在他身邊坐下,管家和其餘簇擁者坐到了另一張桌上去。孔念慈抿了口茶,有些不滿地皺起眉頭,“跟清風樓的也差太多了,這種荷葉靈露怎麼還有酒樓在用?”
管家湊過去說了幾句什麼,張福沒聽清,大約是安撫的話,見那少年無奈地搖搖頭,“誰讓我兄長沒比過洛氏那個醜八怪,萬一去清風樓撞上洛氏的人……算了,就在這兒喝一杯吧。”
暮色漸濃,樓下愈發人聲鼎沸,孔念慈的眉頭不自覺擰了起來。管家察言觀色,沖着張福的位置喊:“喂,靠窗那桌,把窗戶關上,吵死了。”
張福和張元霜非常麻利地一人拉半扇,迅速将窗子關嚴實了。孔念慈循聲看過去,目光掃過半跪在椅子上的張元霜時微微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