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十人,其餘都做相同打扮,看起來是紮染的藍色大襟短衣,為首的落腮胡額外穿了一件竹甲。手臂衣袖鮮豔的繡樣一串五個排下來,蟾蜍、壁虎、蛇、蠍子,第五個繡得有點太寫意了,看不出來,但應該是蜈蚣。
所以這裡是跟北境隔着十萬八千裡遠的南疆嗎?
姜振清昔日離開北境的時候不多,而且她識字的時候南疆早就滅國了,隻是曾經很強盛過,書中記載得詳細。五毒臂,右開襟,竹藤甲。姜振清基本上可以斷定,這是南疆打扮,是南疆遺民聚集于此嗎?
“外面真是回回把人打扮成這副鬼樣子。”為首的絡腮胡對着姜振清和沐天虞打量了好幾遍也沒分出長幼來,一邊從小心翼翼從懷裡摸出塊紅綢一邊問:“你們誰是姐姐,誰是妹妹?”
“我是姐姐。”沐天虞出聲回話,姜振清默認是妹妹,抱着她胳膊繼續演吓破膽。
“說你們的生辰八字。”
“辛亥年甲午月庚子日午時正。”時間倉促,做戲做的粗糙,兩人都沒想用這個身份太久,但最基本的生辰八字還是記了。沐天虞背的很順溜,又替姜振清說:“小妹是甲寅年丁卯月壬午日申末酉初。”
同祭司合出來要找的一緻,絡腮胡卷起紅綢點點頭,看着妹妹格外惶恐的樣子有些發愁,她是要嫁給東嶺少寨主的,這個膽子難說能不能活到祭祀日。絡腮胡盡可能語氣溫和地說:“沒關系,裡面的日子比外面好多了,而且我們兩位少寨主都是第一次娶親,隻要你們聽話,一定會善待你們的。”
“你們叫什麼名字?”絡腮胡問出口又搖搖頭,“算了,反正祭祀日之後會給你們取新名字。來分成兩隊,把她們各自送到東西嶺的新塔樓。”
絡腮胡一揮手,分别有人上前把兩人往兩邊拉。分開的話可有點麻煩,姜振清心想,于是拉着沐天虞不撒手,開始哭喊:“不!不要!我不要同姐姐分開!”
眼淚有點難擠,幸好幹嚎的效果也夠了,衛兵們有些為難地看向首領,絡腮胡感到頭大,他很想直接把人打暈送走,但上次寨主娶親,他們不過是稍微兇神惡煞了些,那女人轉日就吊死在屋裡了。一個衛兵湊過來小聲出主意:“頭兒,要不然下一隻安神蠱呢?”
絡腮胡給了他一拳,怒罵道:“祭祀日之前她們必須是無蠱身,毀了這兩副八字就把你制成蠱食,滾後面去!”
姜振清聽出來點東西,這山裡人選中鄭家姐妹隻是因為她們的八字,或者說除了八字他們對進來的人一無所知,剛才問她們名字也不是為了核對,而是确實不知才問的。也就是說,這個新娘身份還可以接着用。
東西少寨主水火不容,不分開是不可能的,絡腮胡思索着選了個折中的辦法:“今晚你們就留在主嶺一起住一晚吧,但明日必須去東西塔樓,把準備給她們的阿嬷叫來主嶺。”
分了五個人帶她們走,絡腮胡領着剩下的人繼續巡邏,沒走幾步就看到急匆匆沖出來的寨主衛隊。絡腮胡跑過去行禮,衛隊長發号施令:“除了兩個新娘之外,可能是還有人進來了,‘通路’的狀态不對,去傳我命令,全寨搜捕!”
“是!”絡腮胡接了令,又問:“要不要把那兩個新娘叫回來問問?”衛隊長輕蔑嗤了一聲:“她們能知道什麼,若是外頭村民進來了也隻會跟她們一樣傻楞楞地站在寨門前,怎麼可能立刻就藏起來。”
“最好是虛驚一場,就怕又進來了什麼和尚道士之類的……”衛隊長面色嚴肅,“趕在祭祀日前,任何可疑的人就地斬殺。”
姜振清和沐天虞被送到主嶺正中樓群的一座竹樓前,外面看着不大,進去之後倒是意外的很寬敞。護送的五個衛兵沒有進門,立在院子裡等待,等到兩個阿嬷從東西嶺趕過來進屋之後才離開。
兩個老婦人擔任的大概是仆婦的職責,帶來了替換的衣服,又打了水來讓她們洗去妝容。兩個人的打扮一模一樣,因為太過年老臉頰幹癟皺紋深重,長相看起來也差不多。唯一的差别在于她們頭上戴的帽子,黑布的尖頂帽,外面套着繡花邊的尖頂頭巾,帽子後面垂下一根長及腿部的帶子,一人的帶子是暗紅色一人是墨藍色。
看她們洗好臉,兩個老婦有些驚愕地對視一眼,雖然每隔幾年也會選到格外貌美的女子,但眼前這對姐妹真是驚人,連東少寨主的生母年輕時也比不上她們。
藍帶老婦開口:“聖蟲山三嶺二十四寨,我是東嶺七寨的喜婆婆,你們誰是妹妹?”
姜振清舉了下手示意,紅帶老婦就直接去站到了沐天虞身邊。藍帶老婦繼續說:“祭司選定的祭祀日在七月廿三,從明日午時住進塔樓,到祭祀日成親禮之前,你們要每日素齋禱告。不能在戌時之後下塔樓,不能同未婚夫之外的男人說話接觸,不能受傷讓身上出現超過三寸長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