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於菟捏着接到的玉箋,覺得事情沒能辦妥,轉頭問沐天虞:“東西是奪了,但人沒殺成,能行嗎?要不把這些剩下的殺了?”
被困于陣中的自在堂弟子大驚失色,“前輩饒命!我們絕無反抗之意啊輩!”
沐天虞扶額,每當她以為自己能大概理解贊於菟的腦回路時,贊於菟就能用行動證明她根本沒有理解。沐天虞舉手阻止,“不至于此,還是等清清出來,看她的意思吧。”
雲冕收了劍在一邊煽風點火:“你們管事的就這麼走了,還真是一點也不在乎你們死活。”
前方求饒那人聞聲沉默,倒是後面傳來一道弱弱的聲音:“我們本就是作保的,這種時候自然是舒師兄的安危更重要些。”
雲冕樂了,探頭看向他,“你倒是對舒通崖死心塌地,他給你的好處比命還重要啊?”
後面那弟子挑起眼皮飛快地瞥過雲冕,歎口氣說:“劍台雲氏的公子,自然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哦?你知道我出身雲氏?”雲冕原本隻是随便侃兩句,聽他這麼說真好奇了幾分,“我的身份跟問你的東西又有什麼關聯?”
後面那弟子沉默片刻,語氣有些低沉:“修士若是沒有資源進階,跟死了有什麼區别,還不如死了。”
雲冕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懂了,随行舒通崖的這批人裡有幾個金丹中後期,說話的就是其中之一。結嬰是道大坎,支撐起元嬰修士的要麼是卓絕的天賦要麼是源源不斷的修煉資源。縱然是頂級六宗,資源也是不争最多要争更多,若真的予取予求,也不必區分什麼内門外門心腹弟子了。
沐天虞還能想到更深的一層,桃園四庭柱說白了都是問心宗的附屬宗門,問心宗宗主尋峰真君有意退位閉關沖擊合體境,正在全力培養親傳弟子簡望及其一衆助力。上面指縫裡能漏下來的東西本就縮水,近兩年自在堂又受到三妙府壯大的沖擊,龍頭地位不保——也是舒通崖和姜振清針鋒相對的根本起源。
雲冕和沐天虞頗為默契地一同微微颔首,隻有贊於菟完全沒覺得他解釋了,莫名道:“所以有什麼關聯?”
“現在是什麼情況?”姜振清一個疾沖落地終結了這個問題,贊於菟欣喜之下險些沒壓住音色,咳了幾聲作掩飾,啞着嗓子說:“這麼快就出來了,我還以為要好一陣子呢。”
姜振清搖頭,“隻是提供一個配重方法,并不用我上手。出來的時候還撞上有人在集市打起來,主辦方插手管制亂成一團,不然還能再快些。”
姜振清掃視一圈,沒看到舒通崖的身影,便隻問:“東西拿到了嗎?”
贊於菟把玉箋遞給她,姜振清迅速讀過其中内容,裡面的記錄複雜且完整,造假的可能性很小。姜振清對着被困的自在堂弟子們一揮手,“身上的儲物物件兒都留下,人走。”
一衆弟子面露不忿,但落于敵手自是敢怒不敢言,紛紛卸下儲物戒,一個接一個疾速逃離了。
“幸好你反應還算快,剛剛聲音沒露餡,不然又叫人生疑。”沐天虞看了眼贊於菟,但當事人全然不以為意,擺弄擺弄有些悶的面具,“沒事,生疑的話,都殺了不就好了。”
兩眼一睜就是殺,沐天虞感到頭疼,好不容易姜振清改了,但這兩個湊在一起,要是不管不顧起來,不知道要犯多少殺業。
從搶劫成功的角度看,這一趟拍賣會之行算得上順利。有關道法的重要線索和天階煉器材料到手,沒有動用沐天虞的隕星陣石也沒有抵出那把弓,姜振清非常滿意,時間上啟航拍賣會估計已經結束,此地很快會變成混亂戰場,不可久留。一行人立刻前往萍水渡口,準備連夜離開。
泊船處有大批萬象閣弟子把守,上船的人彼此保持距離,維持出了一片微妙的“停手區”的氛圍。
姜振清立在船頭,遙遙看着城門口打得不可開交。腳下靈舟開動,徹底提速之前,黑糊糊一連串的身影從岸邊撲了上來。五個穿着大毛法衣的大塊頭很占地方,其中的黑毛領一屁股坐下去罵罵咧咧道:“他奶奶的,小崽子真有錢,喊上兩億了都眼睛不眨一下,唉!怎麼跟譚将軍交代!”
“有錢的是萬象閣,那小鬼早就說了是替他家少閣主競拍,不是花他的錢,他眨什麼眼。”黑毛領旁邊的白毛領語氣平靜,他似乎是這支小隊的統領,繼續說道:“譚将軍一向寬和,你們如實禀報就是,至于葉将軍那邊,我去回報。”
譚将軍,葉将軍,這兩個姓氏放在一起讓姜振清有片刻恍惚,下意識想開口搭話一問時,靈舟忽然颠簸,海浪層層翻湧,姜振清穩住身形,擡眼隻見遠處海平面上驟然金光大盛,硬生生将夜色初褪的天空閃得亮如白晝。
金光遠在百丈之外,卻異常刺目,舟上衆人紛紛擡手做擋,唯有贊於菟定定直視全然不受影響,輕聲對姜振清說:“有好東西出世了。”
“這等天地異象,難道是八階丹藥成丹嗎?”
“應該不可能在海上成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