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蜉蝣,朝生暮死,生死之變是最大之變,為求一變,為生而近死。”
古戰場秘境中贈與自己這場機緣的虛影曾說過朝夕道的核心,是為了所求之道而求變。修行是求變,突破是求變,求生是最大的求變。
所以太陽徹底落山之後,才是真正的危機畢露之時,也是尋求突破的最佳時機。
思路一通百通的感覺很是美妙,但姜振清很快就想到了更現實的問題。不知道多少代多少次輪回的朝生暮死之間才有一隻蜉蝣破障而出,她一個借道之人,即便有所感悟,又能得進幾寸呢?
姜振清閉了閉眼,道非道,是心之所向,她沒有不清楚的地方,相反,她就是太清楚了,更有明晃晃的例子擺在眼前。得了虛影親自指點的霍追,他的“朝聞道”同樣是一個人,而他的進階速度,在世人眼中已經足夠快,可對于她的所求,還是太慢了。
“夕死可矣”不行,那“夕死可以”呢?
她終于理解掌門湯歸,掌門并非不明白舍得不是突破,交換不是變化,他們都分得清“終處”與“路”,但既要強求一個結果,就隻能去選擇“終處”。
本也是借路而行,不能回頭又如何。
姜振清倏地睜開眼,太陽徹底落了,夜色如墨暈染,寒潮沖刷,陰風呼号,卻沒有額外的動靜。姜振清低空飛行,巡視是否有“變”,視野和光線都很差,在六路八方觀聞法的加持下,也隻能捕捉到海水中閃動的雷光。
直到海風刮出尖嘯之聲,高揚的浪頭險些把姜振清從低空拍下來,無一物的海面上憑空出現了一塊礁石。
“觀潮石,原來如此,怎麼會遲鈍到如此地步。”姜振清自語一句,歎了口氣,在古戰場秘境中她明明經曆過的,大概是在抗拒細細回憶吧,那一場潮汐之變中,盡是重逢之喜,如今的心境,很難聯想到那時候。
姜振清定了定神,抱元守一,确保靈台清明,而後參照觀潮石的所在,毫不猶豫地下潛而去。
暗潮洶湧,姜振清被裹挾着卷入一道道漩渦,白日裡伴随着下潛增長的巨大壓力沒有出現,許久之後雙腳觸到了實地——她抵達了海底最深處。
海底移動的感覺很怪異,姜振清的動作有些遲緩,但水流并不會真的阻礙她起坐行走。姜振清伸出手,掌心火照亮一片視野時,恐怖的畫面随之出現。
蜉蝣,目之所及全部都是層層疊疊的蜉蝣,且每一隻的朝向都朝着她,成千上萬對複眼直直盯着她,即便已經浸在冰水裡她還是額外感受到了更深一層的後背發涼。
是活的嗎?不是,甚至也不是蟲屍,熒翅的顔色不對,不是幽藍色,而是近墨的暗紫,同時沒有熒光閃爍,這也是黑暗中姜振清沒有第一時間發現的原因。
觀察間,幾隻蜉蝣熒翅顫動,朝姜振清襲來。姜振清五指成爪,施力一握,掌心傳來細小雷絲抽打的微麻,幾縷細細的靈力從指縫溢出,散落于水中。
姜振清心中震動,這蜉蝣是一縷雷絲與一縷極為凝煉的靈力共造,這種情況她在古籍上讀到過,稱之為靈力實質化。能以意志和靈力制造出它們,說明造物者的道與修為都已經極為強大,這裡難道是孵化蜉蝣老祖的那片海嗎?
姜振清周身都燃起火來,沒有時間思考更多了,因為成千上萬的蜉蝣,全部朝她湧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