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沖到報社門口,平複了一下呼吸,擡手敲了敲門。
時影前腳剛進報社,整個人才陷進沙發裡,正打算假寐一會兒,卻在睡夢的邊緣被一陣敲門聲吵醒。
噼裡啪啦的敲擊聲仿佛是雨水滴滴答答打在空蕩蕩的屋檐上。時影隻覺得今日過分奇怪,竟然有三波人找自己,好像自己是多麼偉大重要的人物似的。
——尋常日子裡,一周都湊不到一個人影。
不管怎麼說,她還是勉強地從沙發上爬起來,克服了困意,掙紮着去開門。
門外是個高瘦的陌生人,手裡提這個黑乎乎的包裹,目光虛浮地落在門口的标志牌上。她的神魂随着深思一并落在木牌子上,整個人看上去如濃霧般迷茫。
“你是誰?”時影問。
話到嘴邊,暗夜卻又覺得沖到門前的行為過分冒昧了。面對女孩疑惑的眼神,她回答道:
“我是暗夜護林隊的隊長。”
暗夜?
她?
“啊?”時影質疑的眼神瞬間如激光般發射出去,顯然并不輕易相信暗夜的自我介紹。就拿最普通的邏輯想想,哪有護林隊隊長千裡迢迢來找她的道理呢?
暗夜心知自己不明不白地沖到門前的行為,的确古怪又令人懷疑,便不得以直接說明來意。她把手上的包裹舉起來,“我來給你送這個東西。”
說到一半,她又補充道,“是有人寄存在我這裡的,要求我交給你。”
她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時影都聽不懂。
有人是什麼人?
寄存又是什麼意思?
更離奇的是,時影所有認識的人都集中在C290安全區,這是她的生活圈,除了C290安全區之外,她不認識大陸的其他人,更不可能有人大費周章地轉交一個包裹。
不過——時影轉念又想——她的低微身份似乎也并不值得任何人故意陷害。
任何手段用在她身上都太高級了,僅僅是一些最微不足道的惡意(就比如把她從後勤隊的寝室裡趕出去),就足以讓她艱難很長一段時間了。
這個推斷雖然可靠,但聽上去更可悲了。
“你是暗夜?”時影質疑地看着來人,決定給她一個自證的機會,“說說看,文公孫是什麼人?
這個試探讓暗夜覺得好笑,但還是順應着她回答了。在她眼裡。時影像一個稚嫩的幼年獵豹,剛剛學習露出小爪子,雖然小巧,但也鋒利。
試探通過,看來她沒有撒謊。
時影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冒犯。
但她不在乎;反正和暗夜也沒什麼過多的來往了。
接過包裹之後,時影掂量了一下,發現這東西比她想象中輕一些。
包裝紙是用一種特殊材質制成的,介于塑料與帆布之間,是一個結實且防水的材料。在時影摸索的時候,暗夜介紹道,“在三年前,這種面料曾經用來制作機動隊防護服。”
“原來如此啊……”時影恍然大悟,擡起頭,對上暗夜慈愛又和氣的笑臉——這樣的态度出現在她鐵血嚴肅的面孔上,瞬間迸發出一種有趣的沖突感。
一陣怪風卷起樹上的爛樹葉,直直地往時影臉上刮,像是直接被風狠扇一巴掌;時影這才發現,兩人就這麼呆滞地站在門口許久,任憑冷風呼呼往裡灌。
她急忙把暗夜邀請進來,随手給她抓了杯水,“報社裡頭有些亂。”她匆忙解釋道。
報社裡鮮有訪客,也就從不備什麼水。
時影尴尬地把暗夜帶進主編辦公室,沙發上的被子胡亂塞進櫥櫃裡,又邀請她坐下來,休息片刻。
小刀劃開包裝,裡面是幾本厚厚的日記本,随手翻開查看内頁,時影發現紙張已經泛黃變脆,字迹也略有褪色。
僅僅是日記本,不至于讓她驚訝。
時影更驚詫的是,她完全讀不懂日記本裡的内容。似乎是一種原創的文字寫成的,運用了些許拉丁語作為詞彙框架,但又夾雜着象形文字。
總之,這種文字并不屬于某一個特定的文明。而是衆多文明的混合。而日記本的主人,既熟知這麼多語言,又能完全創造出一種全新的語言,不可謂不天才。
時影擡起頭,把日記本攤開,推到暗夜面前,“你認得這些字嗎?”
暗夜本以為時影是個文盲,但隻是低頭瞥了一眼,她就倒吸一口氣:她瞬間意識到自己也是“文盲”之一:衆多陌生的字迹,讓她覺得分外頭疼,隻想盡快遠離。
“我不認識這些字,我也從來沒有在大陸上見過類似的文字,很抱歉。”
其實沒什麼值得抱歉的,歸根結底,日記本的根本目的就不是為了讓普通人讀懂。
時影的眼神從日記本上挪開,手指無意識的在桌面上寫寫畫畫,又問,“我能問一下,這是誰交給你的嗎?”
“讓我想想……”
說着,暗夜開始努力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