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金蕾絲房間潛逃出去之後,時影想了想,幹脆又去了趟插花室。
在一些本不該擁有過度勇氣的時候,她反而會有一些莽撞的勇敢,并且懷着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自負,覺得自己一定不會與旁人一樣犧牲。
夜晚的走廊裡已經沒有人了,四處都是安安靜靜的,時影能清晰地聽見小蟲呓語。
原本隻是生活在C290安全區的時候,時影還很嫉妒擁有綠植的地區,覺得植物才是土地的根源。如今,越是貼近自然,她也就越恐懼,覺得總有數不勝數的詭異生物會迫害自己。
插花室已經被好好整理過了,門口還貼了張字條,提醒她們插花課會暫停幾天,開放時間會另行通知。
雖然很合理,但仔細想想還是有些奇怪:3A和3C到現在都沒有收拾過,但是插花室收拾幹淨隻用了幾個小時。
裡頭幾乎所有東西都被清空了,隻剩下空蕩蕩的架子,一些搬不走的沉重桌子和椅子。不知地面和牆壁是什麼材質,在沾染巨量的綠色汁液之後,能夠立刻被刷洗得一塵不染,絲毫看不出痕迹。
——或許,留下來的物品也是一種暗示。
搬走的物品,除去那些已經能被稱為“垃圾”的東西之外,隻剩下幸存的花瓶與花束了,還有一些在角落擺放着的沉重盆栽、牆壁上的挂畫這些裝飾品。
花瓶有什麼異常嗎?
難不成是1D發現盆栽是用人體飼養的了?
不,這并不會造成她的死。
她的死因有諸多可能性:窒息、失血過多、心髒受損……這一切,都說明她的死亡是有意為之的,甚至不像昆蟲那樣目的“單純”、行為奇詭。1D死于蓄意。
所以,城堡裡除了昆蟲之外,還有其他的族群嗎?
時影的思緒被窗外響亮的鐘聲打破——過了零點了,她得回去休息了。
也不知道黑金蕾絲情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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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睡得昏昏沉沉,醒來後,時影照例慰問了邱南北的腿。
邱南北下床試探着走了幾步,随後驚喜地擡起頭,“好多了诶!”她一瘸一拐,“能正常走路了!”
“……”
時影把她摁回床上,“你還是休息吧。”
瘸腿的邱南北比正常的她還要危險。
來到餐廳,時影發現,過去這一夜似乎又少了幾個人。但是始料未及的是,原本所有人以為必死無疑的黑金蕾絲正坐在位置上,安安靜靜地享用着自己的早餐。
看到時影走進來,她甚至露出一個微笑,朝她點了點頭。
這可不是單純的打招呼,傲氣的笑臉裡暗含着更多的信息:看,我還活着呢,你昨天過分擔心了。
不得不說,時影佩服她的勇氣和實力。
剛剛坐定,拿起面包尚未送進嘴裡,門外傳來轟隆隆的聲響。
管家沖了進來。
一夜未見,他狀态亢奮得過頭了,竟換了一身白金色的西服,不倫不類的裝束上頂着一個同色的披風,像是偷竊了王子的衣櫥,也不管“适合”二字怎麼寫,就直接套在身上。
目光和衆人的對了一下,他紅通通的興奮面孔上忽然出現了一絲惺惺作态的悲傷,虛情假意地揉了揉眼睛,哭喪着臉道,
“諸位小姐!”他高亢的聲音如同在唱歌,“在昨夜,我們失去了摯愛的、可敬的國王陛下!這是整個王國的損失!”
什麼?
時影詫異不已,随後下意識看向黑金蕾絲。
她正安然坐在遠地,手裡舉着白瓷茶杯,正在悠哉悠哉地品茶。似乎察覺到四面八方的目光,她隻輕輕掀動了眼皮,絲毫沒有露出愧疚或是心虛的神色,反倒是像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情一樣,也跟着驚訝起來。
——時影原本還在想,黑金蕾絲是怎麼逃脫這種必死之局的,卻沒想到她使用了最簡單高效的方法:殺掉國王。
看來她很早就有這種謀劃了,難怪有恃無恐。
管家還在繼續。他拿帕子拭了拭鳄魚的眼淚,“諸位小姐,你們剩下的時間來布置舊王的葬禮吧……過幾日,新王登基大典,也需要你們來布置。”
新王?
這麼快新王就選出來了?沒聽說國王有子嗣啊?
尚且在思忖,誰知管家直截了當地朝大家公布喜訊。
“沒錯,新王就是我!”
“……”
時影扯了扯嘴角:是她先入為主、刻闆印象了——誰說管家不可以稱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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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王的屍體被擺放在一條船上,就放在中庭裡,無論從城堡的哪扇窗戶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時影注視着這條小船,下意識聯想起城堡附近的那條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