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西在網上搜索着自己的名字，一目十行地劃過那些機器人的誇獎。由于秦家未來少奶奶的身份，他更需要維系在外的形象，秦琛直接采用了釜底抽薪式的手段——大部分活動一概拒絕參加，少說少錯，從根源上杜絕風險。

所以程西有大把的時間閑在家裡無所事事，不過他最近挖掘了新的愛好，那就是上網搜自己的黑評。

最近關于他本人的讨論有不少，主要還是依托那檔國民綜藝。觀衆們對那些順風順水的人或許會有些刻薄，但看到天之驕子像普通人一樣倒黴吃癟時卻會感到親切真實。程西雖然在宋奇身上栽了個小跟頭，最終反而是讓網友們覺得他更接地氣更可愛了。

秦家的公關團隊正二十四小時不放松地監控輿論，但在負責人看來完全不需要他們再出手，目前程西在網絡上本身就是很有路人緣的。輿論的正負反饋基本可以達到九比一，依照負責人的經驗，這就是最完美自然的輿論狀态。多一分則太假，畢竟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受到所有人的喜歡。正反饋少一分也不用擔心，因為路人緣的好處就在于大部分網友都會對這負反饋的黑評感到突兀，進而産生忽略、反駁等自發行為，正負比會動态維持在九比一。

但拿了錢也不好不辦事，負責人吩咐員工們輕微帶帶節奏即可，隻求彙報的時候有的可說。

首先是輿論狀态本身就極好，再加上還有秦家下場專門監控，最後呈現在程西眼前的黑評已經很少見了。不僅是秦家的水軍會幫他洗白，業内其他水軍公司見這架勢也會避退三舍，拒絕接關于程西的惡評單。

物以稀為貴，程西雖然喜歡獲得别人的誇贊，但連續刷上幾百條好評之後他本人也對這些或真或假的欣賞和話術麻木了，反而是那些逆反罵人的評論更能讓他眼前一亮。

程西往往刷上半天才能看見一條這樣不好的評論，而在杜絕了水軍公司下場的情況後，這條評論大概率是真實的網友所發。

他的樂趣就在于找到這一條評論之後，記下id發給公關團隊加以暗示。負責人看得出來秦家對這小祖宗的重視，于是心領神會地派水軍去網暴發評論的人，直至其退網。程西則用小号全程關注着，時不時上去煽風點火一把，仗着真路人和假水軍的掩護沖在一線說那些平時礙于身份不能說的話。

這種權利在手說一不二的感覺使他獲得了極大的滿足感，以至于找到一條惡評獲得的快感遠遠大于看一百條好評。

人的滿足程度是受新鮮感影響的，當他能輕易反複做到一件事的時候，這件事帶給他的滿足感就會逐漸降低，進而麻木，直到再次産生新的找樂子的想法。

當他刷到手都酸了也看不到一條黑評之後，那些無關他的其餘正常讨論節目的評價漸漸也礙眼了起來。

比如這個。

什麼叫路人小哥好真實好可愛？

什麼叫路人小哥還挺帥的身材不錯？

不過是長得像我而已，一個不識時務目中無人的傻逼憑什麼搶走本來屬于我的關注？！

程西看着這條評論停頓兩秒，眼神暗了暗，長按屏幕複制id，發送。

有了新的評價标準之後看評論又變得有意思起來了，因為讨論這個不給他面子的傻逼的人屬實不少。

觀衆看多了真人秀中粉絲對明星予取予求的虛僞樣子，不免覺得有違真人秀的“真”屬性，很無趣。現在好不容易出現了一個耿直路人，而仔細一看這路人竟然外貌絲毫不遜于一些明星，因此不自覺就會被這人吸引了注意力，加以讨論。

不僅是路人，甚至也吸引了一些或許和宋奇一輩子本無交集的人的注意。

燈紅酒綠的包廂裡，帶着誇張金手表的男人左擁右抱着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勉強騰出一隻手來放大手機中的綜藝截屏，這張截圖很巧妙地框住了兩個人，畫面的左邊是宋奇的側臉，右邊是站着的程西。

“是挺像的，想不到你小子還能發現這些……要是把他弄過來不知道秦琛會有什麼反應？”金手表男人大拇指虛虛描摹着宋奇的側臉輪廓，不知想到了什麼，露出一點玩味的笑。

“我已經找到他了，人就在後街薔薇幹活兒呢，沒什麼背景，隻要大哥一句話，今晚就能把他弄到床上來。”包廂另一個沙發上是頭發染得亂七八糟的青年，搓着手谄媚接話。

“不急，左右離宴會還有一段時間，我親自去會會他。”

“嘿嘿，秦大少肯定會喜歡這個驚喜的。”

宋奇在黑暗的車廂裡沒由來地打了個哆嗦，突然有一種被什麼東西盯上的感覺，像是小時候不小心被鼻涕蟲爬到身上一樣，冰冷、滑膩、惡心。

車輕輕停了下來。

沒了發動機聲音的幹擾，宋奇得以仔細聆聽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