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早該想到的。
如果秦琛真的是信着這些鬼神的人,那他的生活中一定會有痕迹。
然而不論是辦公室、李景苑甚至他真正常住的那個大平層,裡面都沒有任何一絲關于祭台、符咒、陣法之類的東西。
這些皆與秦少真正的生活毫無關聯。
有的不過是模棱兩可的借口用話術,和媒體捕風捉影博人眼球的文章。
“你說的也有道理。”
殊不知,秦琛卻一本正經接受了宋奇的建議。
秦琛回憶着自己這一路的曆程,不知名信仰的啟蒙就來源于秦家,滲透了秦琛的整個童年。
在秦琛眼裡那不可言說的東西浸潤在秦家所有無形的地方,掌控傳承的鈴铛、嚴格的嫡長子繼承制家規、秦氏集團在商場百戰不敗的幸運選擇,以及在作出選擇前總是要在秦家祖宅内消失一陣的秦老太太。
消失在那所謂隻有家主才能進的院子,祠堂的所在之處。
這些為外人所不知的事情都藏在了秦家的高牆之内,對外則是一部分事情閉口不談、一部分事情合理化解答,讓秦家看上去和如今的大小家族并沒有什麼不同。
隻有從小在這種環境裡長大,且因為父親早亡而提前接觸這些事的小少爺發覺了其中的不正常之處。
乘着秦家已經建起的大船,大多數人的想法大概都是不去問這船的動力來源、結構如何,隻要它能帶自己繼續朝前方走下去,能讓自己繼續屹立于萬人之上就好,但秦琛偏偏是那個刨根問底的人。
因為不了解的東西永遠無法掌控,一切都是虛幻,跌落雲端隻是遲早的事。
秦老太太以秦家的未來繼承人能有這種覺悟而驕傲,但每當年幼的秦琛試圖将這種精神發揚光大,弄清秦家風雨不倒的原理,就又總被老太太以還沒有真正繼承為由拒絕,似乎有些東西要對任何家主以外的身份三緘其口。
秦琛沒再做這樣的無用功,但也從沒放棄過尋找真相的想法。
他大量搜集相關資料,更是親身走過無數地方,去了解那無數大大小小的信仰,卻從來沒有找到類似秦家的案例。
秦少不務正業神神叨叨的名聲也正是這時候打響的。
在秦琛看來,這并非壞事。
就像美色是娛樂圈中最無懈可擊的理由一樣,信仰則是他們這個階層的人公認同等重量的存在。這兩層理由,可以很好的為他所做的任何事解釋和掩護。
甚至這種人設的維持成本也很低,他不過是在初期引導着輿論燃起星火,随即相關的讨論就野火燒不盡地延續到了今天。
在探究的路上,他曾經也短暫地沉迷相信過,但随着越來越深入的了解,最終卻走向了懷疑。
他發現一切的信仰都有迹可循,大部分信仰的源頭往往沒那麼神秘,其發展的曆程甚至還有很強的規律性,也得益于這一點,讓他斷定霧村的情況一定是有人裝神弄鬼。
不甚順利的調查結果,讓秦琛有一段時間近乎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堅定唯物主義的人了。
還唯一支撐着他繼續“不務正業”的,卻正是秦家這條給予他錦衣玉食的大船。
秦家的發家史太詭異了,零失敗的投資成績與他所相信的科學那麼格格不入。
隻要秦家還在商業神話的地位上站穩一天,就提醒着秦琛還遠遠沒有走到真相的終點,他要找到屬于秦家的那份能讓人信服的解釋。
直到今晚,他親眼看到這些很難用如今自己的世界觀去解釋的東西。
那些過去堅定不移的懷疑,在多年後的現在又松動了,搖搖欲墜着要倒向另一邊。
宋奇說的沒錯,世界那麼大,有時候自己所謂的充分了解也隻是自以為的全面,實際上這種自大恰恰源自于認知的匮乏。
“啊?”宋奇還在感慨着秦琛的人設大揭秘,抽絲剝繭地往前找證據,正不亦樂乎,突然就被反轉的話打斷了。
“你說得對,甯可信其有吧,先信着也無妨。”
“……”
什麼啊,晃我呢?這到底是信還是不信?
算了,反正也跟他沒什麼關系,自己難道還會在将來某一天給他上演一出老虎大變活人嗎?
宋奇撇撇嘴,此時已經走到了地下隧道的出口,便不再糾結這些。
好消息是這邊确實有個完整的出口,大小合适,他倆都能順利出去。
從宋奇的角度看,則更是完美,他沒有在出口附近感受到别的氣息,是個沒人的好地方。
但壞消息在于,這光并非是從一側石壁的另一面打過來的,而是從天上灑下來的。
這出口……
似乎……是一口……井。
秦琛擡頭看着天上的月亮,沉默了。
這是一口沒有水的深井,方才兩人走的那地下隧道原來是幹涸的水道。
井口直徑不寬,目測不到兩臂之長。但井壁光滑,且打井時最深處的井壁仍然處于需要擡頭仰望的高度,兩人目前所站的水道要比井壁更深且再寬一些。
大翻譯家陶春盈看來是不小心掉進井裡才發現了密室,而她自然沒有那個彈跳能力攀上井壁返回,所以她是有一名同伴的。
那人從井口放下一個可承載一人重量的木桶,把下面的陶春盈提上去。
兩人都不約而同做出了這樣的推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