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我看了，就是正常的綜藝合同，沒有什麼陷阱，甚至條件還挺好的，”肖林慢慢分析，“警方那邊沒有追究下去，這樣看來替身的事已經被拖過去了，不用擔心程西那邊還想做什麼。”

“和程西有什麼關系？”面對肖林遞過來的意味深長的眼神，宋奇這次沒和他對上腦電波，而是茫然地問回去。

“嗯？就是……因為新的策劃案肯定來自陶秋川工作室啊。”肖林的情緒被打斷了。

“你怎麼知道的？”宋奇不解。

“像我之前說的，警方那邊拖過去了，隻要程西明面上沒和案子牽扯上，觀衆那邊就也好糊弄，大衆口碑保住了；所以現在隻需要在節目裡再給你安插一個正式身份，讓你的存在另有原因，就能徹底模糊掉曾經替身的事情，保住程西的圈内口碑……簡直對程西百利而無一害，會着急考慮這些的，肯定隻有程西背後的經紀公司。”肖林雖然不解為什麼如此明顯的事情宋奇都反應不過來，也還是細細解釋着。

“哦，對對對。”宋奇一團漿糊的思維終于成功被抽絲剝繭捋順了。

“怎麼了，昨天沒休息好嗎？”肖林有點奇怪地看過去，這人前兩天頭腦靈光得吓人，有時候自己這個圈内老油條都跟不上他的分析，怎麼才剛刮目相看了沒幾天，這人一下子又好像什麼都不懂了一樣。

“是沒睡好。”宋奇頭疼般捏了捏眉心。

他的狀态是很不好，但他知道這和昨晚睡沒睡好一點關系都沒有。

自己的思考能力正在急速退化，對人類社會各種人情世故的感知褪去，仿佛自己和這個世界的所有事都隔了一層霧。如果不是視線很模糊，時刻提醒着他身體的異狀，有時候宋奇還會突然恍惚，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要離開山裡來到人類的世界。

他甚至有種很可怕的想法——如果繼續這樣下去，自己會不會有朝一日再回到化形之前，變回一隻懵懂無知的動物？

有點想念花妖了。

想現在就見他，想知道在他身邊自己還會不會恢複正常。

“所以接下來節目組應該會很堅決地要你參加拍攝，恐怕不好推脫，即便推脫了他們也還會給你安排别的身份，直到你答應為止。”肖林翻着手中的合同，以他的經驗來看，這份合同開出的條件着實不菲，仿佛生怕對方不接受。他敢肯定，其他素人拿到的合同和這一份必定不一樣。

“主要是……我之前也沒拍過這種……”宋奇咽下真正的顧慮，主要是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繼續退化下去，退化之後的狀态在拍綜藝的時候又會不會節外生枝，畢竟到時候一舉一動都會被錄在攝像頭裡。

“你擔心到時候解不出來密嗎？沒事啦，其實事前導演都會選幾個人提前告知全流程答案的。這也沒辦法，畢竟拍節目，時間都是金錢，不能真讓他們在裡面耗着。單靠這些嘉賓們有時候會在某一關卡很久，還不如讓幾個‘聰明人’來推進劇情，順便給嘉賓造個好人設。而且就算是單人任務，你的耳機裡也會有一個執行導演來告訴你怎麼做，有什麼事你可以直接向他求助。嗯……如果需要的話，到時候我也可以跟在他旁邊。”

“……好。”宋奇感覺肖林仿佛和那藝人統籌是一夥兒的，怎麼一直在說服自己。

“而且你是在素人嘉賓隊，節目組大概率不會讓素人表現得太好，所以提示會少一些，到時候大家都會比較茫然，很正常，你就表現自己最真實的狀态就行，不會在裡面顯得格格不入。”

“……好吧，你說的也是。”宋奇掙紮了半晌，最後松口了。

讓他猶豫的另一個主要原因還不在這裡，但是這件事不能給肖林說，甚至他自己也不是很确定，想說也無從說起，隻是憑借一種模糊的感覺。

如果可以的話，他原本是想今天就悄悄離開的，一大早卻被肖林堵了個正着。

肖林對自己之前獻上的“拖”字訣十分滿意，這不是成功躲過了一口黑鍋嘛，于是興緻勃勃地來找宋奇，想繼續讨論接下來的安排，當然其中還隐隐存着邀功的小心思。

隻是沒想到宋奇對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

肖林知道《入野懷》節目組雷厲風行的性格，特意起了個大早，成功在藝人統籌上門之前與宋奇彙合，并且再次“幫”宋奇處理了新合約的事。

這麼豐厚的條件，簡直是傻子才會不答應，肖林對宋奇的猶豫頗有些恨鐵不成鋼。果然啊，這人不管走得多遠，骨子裡還是當年村旁的那個愣頭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