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白光漸漸散去,光幕中的景象也随之清晰了起來,鋪展在沅甯的眼前。
光幕中所呈現出來的所有景都被籠罩在黑霧之中,而目光所及之處的草木皆是枯敗之相。
畫面正中的那棵枯木底下,蹲了一個穿着玄衣的少年,其高高束起的高馬尾間血紅色的發帶在風中微微揚起。
視線再往下幾分,便見其手中把玩着把閃着森冷刀光的短刃,腳邊是幾具躺得四仰八叉的屍體,看裝束應是宗門修士。
灰暗壓抑的場景,合着血色,讓沅甯生理性地生出了些不适感,她看着少年人腳邊的屍體,眉心微蹙着,手也捂上了微張的唇。
沅甯看着面前的幻境,方才想出聲問些什麼,便見裡頭的少年猛得擡起頭來,一張同宋霁聲有七八分相似的臉出現在了她面前。
甚至連其眼下的那顆紅色小痣,都同宋霁聲的位置差不多,隻是一人的在左邊,一人則在右邊。
少年面上濺着大片血迹,幽深的黑眸中瞧不出什麼大情緒,但一對上便讓人覺着好似一條吐着信子的蛇,從人背後冰冷滑膩地纏上。
少年的眼神直勾勾地向前方看來,像是透過光幕同沅甯對視上了一般,其唇側還慢慢揚起了個意味不明的笑。
方才對上男人的視線,沅甯的目光就像是被蟄了一下似的,猛的收了回來,而後下意識地往書靈先前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
說實話沅甯有些難以将面前的玄衣少年同自己先前在屋檐下瞧見的那個奄奄一息的孩童聯系在一道。
她愣了一會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有些遲疑地問道:“書靈,他就是我的攻略對象嗎?”
“是的,宿主。”
書靈看着光幕裡的少年肯定道。
幻境中,鴉黑色的天似乎又壓低了些,遠遠望去,稍遠些的地方也像是在無聲坍塌。
一旁枝頭的烏鴉也察覺到了危險的降臨,撲棱着翅膀從枯樹上飛起。
不過畫面正中的少年卻渾然不覺似的,隻遠遠瞧了眼正在坍塌的天際,渾不在意地擡手擦了下臉上的血迹。
沅甯看着幻境中的正不斷崩塌的世界,偏過頭問道:“這是你同我說的,話本中世界的崩塌麼?”
“是的,宿主。如果不完成任務,到時候這個世界中的存在所有生靈都會走向死亡……也包括您。”
所有生靈麼?
沅甯的腦中浮現出了在這個話本世界裡見過的許多人的面孔,或清晰或模糊,最後又停在了宋霁聲那張熟悉的面容之上。
她要完成任務,這樣才可以阻止這個世界的崩塌,自己以及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才能活下來。
沅甯視線還停留在幻境中正在崩塌的世界之上,一旁的書靈已經再次出了聲:“宿主,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們需要立刻出發。”
聞言,沅甯的視線也從光幕上挪了開來,垂下了眼,似在思索什麼。
立刻嗎?
可是她方才才答應了宋霁聲要陪他回衡門宗。
書靈見沅甯沉默,大緻也知曉她在擔心什麼。
“宿主,作為先前判斷失誤的補償,我可以幫助您治好宋霁聲的靈脈,并同時恢複其七成靈力,您看如何?”
“真的嗎?”
聽到書靈口中的補償,沅甯方才還半垂着的眸子猛地睜了開來,語氣中的驚喜與喜悅也是不言而喻。
“當然。”書靈的話音方落,一隻小木盒便漂浮着出現在了沅甯的面前。
沅甯看着自己面前閃着微弱光芒的小木匣,伸手拿了過來,一打開,裡頭隻躺着一枚孤零零的丹藥,瞧着并無什麼奇異之處。
“此枚丹藥服下一個時辰便可起效,三日内即可達到藥效。”,書靈在一旁很是貼心地解釋道:“不過還請宿主,今夜便解決好這處的各項事宜,同我速速離開,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沅甯看着手中的小木匣子,又轉眸看向面前還未消失的光幕,裡頭的場景比她方才看見時又破敗了許多。
天際在坍塌,塵土席卷而來,目光所及之處皆是黑漆漆的一片,讓人心中也生出了些壓抑情緒。
沅甯收回目光,心中也明了此事是非做不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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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漸盡,連帶着白日的時間也長了起來,吃過晚飯好一會兒,外頭的天才漸漸暗了下來。
沅甯坐在門前檐下的竹椅上,看着西落的夕陽照在不遠處波光粼粼的小湖上,又落在沅甯再熟悉不過的小院之中,手中那方小小的木匣子被她摩挲了許久,卻仍舊沒想好該如何告别。
宋霁聲方才收好碗碟,出來時便瞧見沅甯一直坐在外頭發呆。
“甯甯,在想什麼呢?”
“沒什麼。”聞聲沅甯回過頭看向身後的來人,笑着回道:“在看落日,很漂亮。”
說着,沅甯不着聲色地将手中的木匣攥緊了些,藏去了袖中。
宋霁聲也在一旁的竹椅上坐了下來,看向日落之處,目光卻偶爾落在身旁之人被晚風勾起的碎發上,宋霁聲彎了彎唇角:“是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