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不出意外屬于花滿衣。
與妹妹不同,花千樹在這方面加點可以說沒有,誰來看了不說一句人菜瘾大,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他的尖叫響切雲霄,善良的結木彌耶開始擔心他嗓子,特意買了潤喉糖準備當安慰獎。
光是聽玩家尖叫便一身雞皮疙瘩的日奈森亞夢:“……”幸好她沒進去,不,打死她都不會(敢)進去。
鬼怪退散!
花滿衣和藤咲凪彥出來的很早,前者的從容模樣打破初代對她的印象(指跟撫子一起的無助模樣),再笨拙也看出來估計那次是想黏着撫子撒嬌的特意表演。
花滿衣吐吐舌頭,不否認就是默認。
她狀态看上去好了不少,笑容真切許多,果然藤咲兄妹(那張臉)就是對衣寶具,能大幅恢複衣的精神狀态。
于是幾人又在鬼屋門口的露天咖啡廳休息,瘋玩了一天,此時臨近黃昏,估計等單走的千樹君出來,他們也得收拾準備回家,遊樂場離家有段距離。
過了很久,久到花滿衣喝完可樂,吃完三個小蛋糕,花千樹終于逃脫魔爪,出來時兩股戰戰,看上去随時會摔倒的樣子。
“……”藤咲凪彥。
真的很努力啊,千樹君,可惜努力的方向不太對。
花滿衣默默起身,朝着遊樂園出口而去。
“等等,滿衣!你剛才說……”花千樹擡頭,撐着膝蓋追問,聲音頓時消失。
花滿衣隻是回頭瞥了眼他,宛如複制粘貼的一雙鹿眸無機質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任性至極的頑童。
鬧夠了嗎?
她的聲音回響在心底,隻一眼,他就明白她的潛台詞。
花千樹不認命地咬緊牙關。
“今天就到這裡吧,已經不早了,大家要安全回去呀。”遊樂場門口,因為一些原因不太方便送大家回家的花滿衣笑眯眯說,與往日一模一樣。
守護者們與楓原瞳和兩位小夥伴拜拜,等車離開後,回去路上一個個開始秋後算賬。
“千樹!這和說好的不一樣,不是完全沒有進展嘛!”結木彌耶嘟嘴,超大聲,“你是來找茬的嗎?”
“對啊對啊,那種口氣怎麼都不對勁吧!”
“千樹君難道是笨蛋?”
“有可能的說。”
女孩子和守護甜心叽叽喳喳,比起直率真誠的霧島冬樹,花千樹怎麼看怎麼頻道不對。
這不是全搞砸了嗎!
有你這麼跟妹妹交流感情的嗎!
“……”花千樹,“抱歉……”一個沒注意。
與遊樂園裡大相徑庭地,花千樹像暴風過後的小樹苗,沮喪俯下腰,失魂落魄,“我,我也不想……可看見滿衣那副樣子……下意識……”
那種把自己一切壓抑,無止境忍耐着的樣子。
明明她心裡一直……
“……總之絕對不能用這種态度,這種态度完全不對!”意氣風發的少年一下變得這麼失神,日奈森亞夢愣了下,硬硬道,“如果你真的珍重她的話,絕對不應該這樣對她。”
從衣的角度講,不,哪怕從他們視角看,這完全就是讨厭家夥啊!
花千樹緊緊抿唇,捂着通紅的臉,不知所措地煩惱着,“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不懂……怎麼和滿衣相處,她一直……”
花千樹深深看着身邊的人,細細審視。
“怎……怎麼了?”
花千樹欲言又止,克制地扭過頭,眼光閃爍,“沒什麼。”
“明顯有什麼吧,是男人的話就直接說啊,說一半算什麼!”磨磨唧唧的樣子惹怒日奈森亞夢,她停下步子,也逼停花千樹,“說!”
“都說了沒什麼了!”花千樹閉眼,故作不耐道。
“你這家夥啊——”日奈森亞夢怒極反笑,“就是因為這種地方你才會被衣讨厭,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嗎?為什麼用要用這種讓人生氣的方式!”
眼看又一場争鋒将起,一直保持安靜不便介入兄妹戰争的辺裡唯世及時拉住日奈森亞夢,“冷靜一點,日奈森同學……”
“是因為小衣家裡的事嗎?”
藤咲凪彥溫溫柔柔的聲音打斷日奈森亞夢的輸出,也吸引來花千樹注意,後者明顯一滞。
藤咲凪彥确認自己的猜測,繼續說:“如果是這樣,光小衣同意也不可能實現千樹君的目标吧。不如說,千樹君的目标真的是帶小衣回種花嗎?”
花千樹的表情慢慢變化,藤咲凪彥歎口氣,“千樹君也很不坦率呢。”
某種程度上和小衣一樣,該說不愧是雙胞胎嗎,哪怕沒在一起長大,有些性格幾乎一模一樣,讓人幻視另一個人。
“小衣已經跟我們說過,小衣和千樹君的父母是私奔離開家族,所以和家族關系比較僵硬,她是一歲被找回去的‘繼承人’。”藤咲凪彥觀察着他的神色,緩緩說,“那麼,千樹君……”
“對,都是因為我。”
花千樹低沉道,“滿衣才會被帶走,一切都是因為我。”
像是再也按耐不住,他右手抓住胸口衣襟,惡狠狠看着藤咲凪彥,眼眶紅起來。
“如果不是因為我身體不好,爸媽就不會忍痛把她交出去,如果不是因為我身體不好,被帶走的人就不會是她,她就不會……”
話到最後,少年身體微微顫抖,話語略帶哽咽。
事情似乎比他們想的還要複雜嚴重,絕不僅僅隻是兄妹不熟引發的争吵。
——守護者後知後覺意識到這點。
“……究竟是怎麼回事?”日奈森亞夢失聲道,剛才白說的“私奔”也好,現在千樹說的“都是他的錯”也好,這究竟……裡面還隐藏着多少苦痛?
半年前難得迷惘的花滿衣與面前的花千樹逐漸重合,他們相似的臉上帶着相似的悲傷,那種……讓人心髒揪緊的殷切悲傷。
藤咲凪彥不說話,這種事除了當事人外其他人皆不便多舌,花千樹笑了下,直起腰,整理好揉皺的衣裳。
“沒什麼,隻是因為一個過于脆弱混蛋的哥哥,緻使妹妹不得不被送去火坑受苦而已。”
花千樹嘲諷地勾起嘴角,“僅此而已。”
他在說什麼?
日奈森亞夢隻覺得荒謬,有一瞬間分不清他在認真說事,還是在演舞台劇,“騙人……”
不僅是她,無論辺裡唯世還是結木彌耶,亦或天真爛漫的守護甜心們,全被他荒唐又痛苦的話語鎮住。
“你們見過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吧?大概就是那麼回事。”花千樹也知道很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這麼邪門。
小時候的他對名為“妹妹”的存在充滿期待,又無法理解為什麼妹妹要和他們分開生活,為什麼爸爸媽媽會如此難過,深深思念着她又不能去見她……直到後來,他偷偷聽見了母親的哭泣。